“挺好看的。”程禹笑,“谢谢。”
凌之茵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直接挂掉,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怎么不接,是你男朋友?” 程禹倚着墙,两腿伸直,露出瘦长的脚踝,“需要我回避吗?”
“嗯?”凌之茵疑惑抬起眼,“什么?”
“那天晚上,我看见有人开车,把你接走了。” 程禹故意不去看她,声音闷闷的。
“是公司的电话。”凌之茵指指沙发上的手机。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没男朋友。”
程禹愣怔半晌,突然一拍脑袋,“你是不是迟到了?”
“今天不该我当班,晚点去没事。”凌之茵看了眼时间,问他,“早点要吃什么,我去买。”
“不用!”程禹不想让她误会自己是那种没眼力价又难伺候的少爷,赶忙说,“真不用,你给我随便做点就行。”说完,他又有点后悔。
随便?凌之茵几步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的东西,觉得真没什么可以随便的。
程禹跟在她身后,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往冰箱里瞅了一眼,拿出仅有的一盒牛奶和一个鸡蛋,“吃这个就行。”话音刚落,他又立马把“就行”俩字删掉,重说一遍,“吃这个。”
“牛奶过期了。”凌之茵只接了鸡蛋,转身打开煤气炉。
她边熟练地把蛋打进平底锅里,边跟身后的人聊天,“最近有点忙,没顾上买菜,家里断粮好几天了。”
“那你这几天怎么吃的?”
“吃蛋糕啊。”凌之茵还不忘回头说,“哦对了,谢谢你的蛋糕。”
程禹:……
怎么感觉又被雷劈了一次。
略带尴尬的沉默里,一声炸裂毫无预兆地响起。电光石火间,只见半个鸡蛋从平底锅上飞到最高点,又自由落体到凌之茵头上。
凌之茵淡定地把头上的东西扔进垃圾桶,又把锅里剩下的半个鸡蛋装进盘子里,递到程禹面前,“您点的餐齐了。”
程禹捏着半个煎蛋,忍俊不禁,“你平时就是这么做饭的?”
“也不是每个蛋都能走到渡劫这一步。”凌之茵笑了。
她笑起来有种魔力,就像花绽放的瞬间,那种毫无保留的美好,值得一个男人之前所有的付出和等待。
程禹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擦她头顶发丝。
凌之茵的声音像是能醉人一样,“你想见我,为什么?”
“我……”他手上动作一顿,过了好久,才又开口,“昨天演出,喜欢么?”
凌之茵点头,“压轴那个,以前没见你滑过,是新节目?”
“是我自己编的舞,昨天第一次滑。”程禹没想到他的每一个节目凌之茵都看过,一时间眼睛都亮了,“你觉得怎么样?”
凌之茵看向他。
她觉得,怎么样呢?
寂静的森林和浑身染血的少女,惨白的月光和在寒风中许愿的男孩,快要燃尽的火苗和那个热血的梦想,不住缩短变长的影子和天翻地覆的人生。这个编舞的每一帧,都在透过她的回忆,角度刁钻地触碰着那处陈年伤疤的痒点,让她恨不得立刻伸手去抓烂才算痛快。
设计得太过精妙、精准,那就是刻意。
“精彩。”凌之茵评价道。她终于明白,程禹是为何而来。
那场陈年事故,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
其中一个受害人有个儿子。这男孩千方百计找到她,无非是想听一个完整的故事。
不巧的是,她是一个文字工作者。男孩很担心,怕她讲出来的故事,跟他想听的真相,能差出好几个诺贝尔文学奖来。
不过,想让一个女的掏心掏肺也不难,最好的办法,就是得到她。
毕竟年纪小,就差把计划写在脸上了……
“一起走吧。我还有事。”凌之茵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往门口走。
程禹却伸出胳膊,挡在她身前。
“怎么?”凌之茵盯着他小臂上绷紧的肌肉,话音有些冷。
他直挺挺站着,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来,说出来的话却猛地一软,“这件毛衣,是买给我的么?”
凌之茵歪头看他,“你不信?”
程禹没说话,只是肩膀一松,收回手臂。
凌之茵快速穿上大衣,推门出去。
风里,她发丝纷飞,千丝万缕,像张网,要把他困在里面。
程禹感到烦躁。这座城里,他是跟凌之茵认识最久的那个人,却也是那个,三天里只跟她见过几面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