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带他们去吃墨鱼面了。他知道你不爱吃那玩意儿,就没等你。”
海伦走出秘书台,递给凌之茵一个信封。“喏,给你的。”
凌之茵打开,里面是一张冰演的门票。
冰演是在市中心最大的一个商贸中心。
寸土寸金的地方,却有着一个被当作地标的大型冰场。
到处都是程禹的海报,这人帅得铺天盖地。就连冰演的宣传册首页上,他的照片也赫然出现在C位。
程禹有这个待遇并不奇怪。上个赛季他不但在A级赛连胜,更在大奖赛总决赛一战成名,击败了一直高居神坛的艾瑞克,顺带打破了好几个世界纪录,又刚入选福布斯精英榜,关注度早已无人能及。
开场群舞,炸场子的音乐声一响,气氛直接顶到了高潮。
估计是职业病的缘故,凌之茵的情绪很难像其他观众一样激昂高涨。以前赶秀场,即使是俊男美女,名模明星,她也都面无表情地火速拍完,然后拔腿就走,跟着一堆记者挤破头去拍下一场。
所以,在她眼里,此刻舞台上雪粒纷飞色彩变幻,不过是浮光;依次亮相在冰面上热舞的演员,也只是掠影。
她的视线全都聚焦在台上的一点。
那一点,实在太过抢眼。
程禹正跟另一个男演员在舞台中央面对面battle。
大长腿……外加翘、臀,如此优秀的一副皮囊,都包不住他活力爆表的荷尔蒙。凌之茵在心里咂咂嘴。
台上的人似是有所感,目光在凌之茵坐的那一区停了一秒,忽地跟拧开了盖子往外滋滋冒汽的可乐一样,放开了可着劲儿耍帅,还一连翻了好几个平时比赛不准做的后空翻……
他的个人表演是压轴。
舞台一点点暗下来。
天黑了。只剩下天与地。
一抹追光,跟随着缓缓滑出冰面的身影。
大提琴声低沉厚重,又带着一丝温暖。
程禹随着少年低低的吟唱声,在冰上起舞……
他穿着黑色的长裤,黑衬衣,只有胸口一抹渐变的红,像将要熄灭却仍拼尽全力燃烧的火种。
冰刀落下,在冰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那痕迹又被一次次叠加,被冰屑一次次覆盖,最终变得模糊,让人无法辨认。
台下掌声就没停过。为他优雅连贯的滑行、完美无瑕的旋转、踩点精准的落冰,也为他青春帅气的外形,和美到催泪的表演。
凌之茵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后背抵在椅背上。
台上苍白的光线穿透了少年流淌的影子,打在她斑驳的回忆里。
她十岁生日那天,养老院包了一顿饺子。
晚上大家都睡了,凌之茵蹑手蹑脚跑到走廊上,敲敲程禹的门,把嘴噘在门上轻声问:“喂,要不要去滑冰?”
门里没有动静。
她又说:“我这里有蜡烛,还有蛋糕,你想许愿吗?”
仍是没人答应。
“今天是我的生日。对着生日蜡烛许的愿望,是一定会实现的。”
门后悉悉簌簌,过了好久,终于错开一条缝,露出程禹黑亮的眼睛。
两个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小面包,从养老院后墙为了送货方便扒的豁口里爬了出去,顺着小树林一路向下,跑到一处平坦的湖边。
她从书包里掏出白天院长儿子给她的两个鸡蛋糕,还有从储物柜里顺来的蜡烛,外加一盒火柴。
鸡蛋糕有点小,蜡烛必须捅穿了才能立住。
她朝冻僵的手呵了口热气,划亮火柴,点燃蜡烛。
五岁的男孩跪坐在蜡烛前,虔诚地抱起手。
烛光映着他皴裂的小脸。
他不说,她也知道他的心愿。
那些天里,他几乎天天问院长,他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现在想起来,凌之茵心里还会觉得难过。不是为了他们永不会回来的父母,而是为了那个实现不了的愿望。
在满眼的天寒地冻和黑透了的长夜里,一个孩子的愿望,显得多么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她记得自己当时硬要加戏,穿着她最喜欢的粉色冰鞋,在那个野湖边上,给程禹表演了她马上要演出的节目。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跟传销组织洗脑一样,激情澎湃对着程禹喊口号:“你要做你爱的事,也要爱你做的事。”
这句鸡汤,是她那时的教练不知从哪儿看来的。她又趁热乎人肉转发给了程禹。
没想到,五岁的男孩居然悟了,从此一飞冲天。
而她那双价值不菲的粉色冰鞋,后来小到实在穿不上,就被小叔送给了隔壁的小孩,换了两筐热腾腾的大包子。
现实是如此打脸。凌之茵不觉得伤心,反而有些好笑。
其实那天,十岁的小女孩明明记得妈妈说过,只有寿星公许的生日愿望才会实现。
她只是想把程禹哄出来。因为她答应过,会邀请程禹参加她的生日party,她得说到做到。
不过最后,凌之茵还是把自己十岁的生日愿望送给了他——
你会有妈妈的,也一定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