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这时心中已经有了安排,眼下山外的安排的确是妥当了,可将官军引入山中之后,如何作战还是一片空白,他点这三人出来,也有提醒先前答应了他们,以军功论英雄定下千户之职的事情。
“闫峰、魏十三两位,分别藏兵与北方山口里南北两侧,记住不要过早轻举妄动,要等官军直入我们的包围之后再打,蔡迁藏身于我们军阵前方,敌兵进来,三方并起,形成合围之势。
你们绝不会孤军奋战,掌盘子另外三营将士,会合同你们一起伏山迎敌,但能够挫敌多少,斩获多少军功,全靠你们的能力!我会派商大人作监军,坐阵你们三军之中,做好详尽记录,待大破敌军之后,赏罚一并清算。”
“当家安心,我营杀敌数目,绝不亚于其他三营!”三营接令,各自退了下去。
进入鄢陵城后,商榷手下的后勤兵卒,都已经分到了撤退者行列,往东边去与革里眼部汇合,自杨开回来以后,便一直跟随者杨开的亲兵左右,以他读书人,又任过县丞的身份,作为监军,人人服气。
最后,安排陈遇主将手下的所有游骑全部派出,尤其沿着南北两个方向,侦查官军是否有派巡从两侧过来诡探我军军容,同时也算是为老回回和左金王两方的急行军保驾护航。
营地上各处安插的火把逐渐熄灭,天空也逐渐亮起来了,交代完自己营中的事情,杨开迅速赶往高迎恩所在之处,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知。
至于昨夜,没有将高迎恩拉入讨论行列,完全是怕他担心,好不容易补足的人手,又会在此折损大半,他向来认为,杨开万般皆好,就是太好行险,一次胜利能代表次次胜利?他似乎没有想到,如今这个场景,若不能兵行险招,他们便永远只能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辗转南北,最后一个个躺尸在无人注意的野地这一个下场。
所以杨开并未说那是自己的主张,而说成了是老回回的命令,如此就是高迎恩心中稍显不愿,也无可奈何。
后军既定,前军排好,此情此景,乃千军偃伏,万军疾走,他们大概都意识到自己在执行一次从未想过的任务——对堂堂正正官军万人队伍进行围剿诱杀。
一时之间,肃杀之气弥漫山丘,如此气氛,可让勇者为之振奋,懦这为之壮胆,只等官军送上门来。
杨开亲自来到前阵,韩彬部剩下的箭手暂由他接管过来,埋伏再北山口伏兵之处,居高临下遥望敌阵。
今日是个阴天,密云遮得阳光一点不露,风卷云动,如汹涌白浪,滚滚而去。杨开喃喃言道:“风势未改,我军弓箭顺风,敌人弓箭逆射,至少保证性命无忧。此势,官军敢来,定可叫他有来无回。”
旌旗晕晕顺风摇曳,举向贼者,即击之,胜也。大将牙旗之日,风势顺动,旌旗前指,鼙鼓之音清亮,此胜兆也。
天文学说,结合战场之事,在现代人看起来,虽似无稽之谈,但其既能流传后世,便别有其存在的道理。
韩彬麾下兵卒,有人耳尖,听到杨开豪言,当即上来,“没想到当家竟还是读过书的人,这番见地听得小的屁滚尿流。”
“去你娘的屁滚尿流。”杨开回身过来,看到说话之人,还有些印象,似叫做言侯。“你是当初跟着秦翼明从湖广总督进军陕西,然后被我们俘获的官兵伍长?”
“当家好记性,竟还记得。”言侯哈腰一笑,想起的却是杨开在青楼正面硬抗魏千夫的彪悍场面。
杨开忽然想起了,他们营下似乎还有好些个两湖地区的人,又问:“前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韩千户接了当家的命令,便领人直出山区,现在都他娘快骂了两个时辰有多了,一个贼兵都不见追出来。”
言侯的话音刚刚落下,蓦然间,大抵开始轻轻震动起来,继而,抬头往前看去,看见了招呼韩彬两部,急急后撤回来的身影。
健马飞蹄声音,由远及近,仿佛天空密云中滚滚闷雷,敲得大地为之呻吟,树木为之颤抖。
视线可及之处,四方旌旗迎风招展。
官以步兵在前,骑军分立阵型两翼,徐徐挺进。
他们显是猜想到了韩彬众人阵前叫骂,流贼入山已久必有防备,知敌有备还有恃无恐,所依仗的无非是官军精而流贼弱,如此,以韩彬等人叫骂为引,不动则已,动如猛虎,其盛军之势,亦如黑云压山,磕动大地。
霎时间,言侯屏住呼吸,杨开瞪眼极望,韩彬终于跑回到了山下,叫骂半日累得他汗流如浆,跑到山下还不忘大骂一声:
“真他娘的不经骂,不过是解开裤子在他营前撒了泡尿,竟然被气成了这副鸟样。”
官军大阵中,身披甲胄的先锋冲上前头,四周传讯骑兵各处奔走,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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