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十年九月十五日夜。
已经年近四十的梁道明,身上的亮银甲已经布满了划痕和血污,手中紧握着一把刀刃布满缺口的直刀,无力地靠在城楼的柱子上,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城外爪哇人的大营。
这里是北苏门答腊省的北干巴鲁城,尽管梁道明和郑伯可两人征招了三万新军,加上原驻守兵一万,可仅凭这四万人,就算加上地利,也无力阻挡如狼似虎的爪哇人十几万军队。
虽然在廖内省与北苏门答腊省附近阻挡住他们近乎半个月的时间,最终还是被攻破防线。如今爪哇人的军队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打到了北干巴鲁城的城下。四万的军队也折损了两万人。
梁道明的目光从星星点点的敌军大营移开,仰头望向天空中挂着的满月,心中发苦。爪哇人的军队太庞大了,经过半个月的鏖战,己方以两万人拼掉了对方将近四万人。可他们还是有十万出头的人数,而自己只剩下两万带伤的士兵!
“苍天!你这是非要把无辜的百姓推进火坑吗?”梁道明心中叹着气,默默乞求着苍天垂怜!
“夫君……,吃点东西吧!”梁道明的妻子梁刘氏跟丫鬟一起提着食盒走上城楼,当她看到自己夫君全身血污,脸上也被划出了道道伤痕。平时温和的眼神也布满了杀气,如同刚从地狱出来的魔神。
梁刘氏虽有些害怕夫君的眼神,但依旧温柔地上前为夫君卸甲。小丫鬟乖巧地把饭菜从食盒中取出,一一摆入城楼内的桌子上。
“唉!”梁道明长长叹了口气,顺从地让夫人帮助卸掉亮银甲,又从小丫鬟手中接过被打湿的毛巾,擦拭了起来,直到雪白的棉布变为黑色,这才把毛巾递到丫鬟手中。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了眼跟随自己二十年的妻子。
“小枝,你不该留下,如若城破……”下面的话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夫君!既然妾身依然选择,休要再提!君还曾记得当初的诺言?”梁刘氏一脸的认真,年近四十的面孔风韵犹存。只是此时却又泛起朵朵红晕,但她依旧执着地看着丈夫。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人竟是同时轻声说出那令人面红耳赤的誓言,只是都没有了羞涩。
“既然夫君记得,又何必轻言分离!此生此命唯君而已!”
“夫人……”梁道明竟已是哽咽,紧紧握住爱妻的双手。他本就不是铁血将军,以一介文人统领重多骄兵悍将,与十余万敌人奋战如此之久,恐再难有人堪比!
“夫君尽管放心杀敌,如……如真有城……陷之日,妾身自会了断,咱们继续在阴曹地府做夫妻!”梁刘氏说完此话也已是泪流满面,随后又抽出被夫君紧握的双手,把筷子放入他手中。只是满含深情地看着眼前的伟男子,这就是自己的夫君,自己的所有!
梁道明随便擦了把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此生最勉强的笑容,“夫人放心,为夫定会保住这城和城内的百姓!”随后不再言语,只是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般地把所有食物都塞入口中。
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抵抗爪哇人一波波海浪般的进攻!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在天色微亮时,睡在城楼内的梁道明从地铺上爬起来。因为他听到了敌方大营中的括噪声,梁道明知道这是敌人开饭了。等到敌方饭后,就会立即发动攻击!
“开饭喽!”正在此时己方的城头也开始热闹起来。梁道明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自方的饭点没有晚多少,否则又只能吃个半饱了。
等待众将士草草吃完早饭,敌军的隆隆鼓声已经传来。敌军十余万将士开始乱糟糟地列队,仅仅两通鼓,敌军已经列好了整齐的队伍。只见无数整齐方阵排列,战旗林立,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幸亏己方将士早一习惯,换上新来的军队,看了都要腿软。俗话说:人一上万无边无沿。何况对方是十万之众!其中传令兵在个方阵前快速奔驰,不断的呼喝着什么。
如照兵书所说,围城就要围三缺一,可爪哇军队却只聚集一门而攻。众位不用奇怪,对方大将吐乌里麻不是不懂兵法,相反他乃是武将世家出身,对于世上所流传兵法他都有很深的研究。
他只所以只攻一门,有两个目的,一是以十万人马的声势消磨对方的抵抗意志。二是用最小伤亡攻克此城。说白了他要的是地盘,只要能瓦解对方抵抗意志即可,既然他能打败对方一次,就能打败多次。直到对方退到海边退无可退为止。不得不说吐乌里麻是个厉害人物,不止熟知兵事,还攻与心计!
在爪哇人阵侧摆开一排人高的大鼓,十几个壮汉赤膀轮起鼓槌。
“咚!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响起,前面先是两排巨盾手,然后才是抬这一架架长短不以梯子的兵士,这是昨晚刚刚伐木治成,以前的都在攻城中损毁。方阵中间是拿着制式战刀的兵卒,方阵的最后是三排弓箭手,紧紧跟随方阵冲
今日不同往日,冲锋的是二十个方阵,随着鼓声的逐渐急促,方阵开始向城墙移动,脚步随着鼓点越来越快!每个方阵越千人,这一下就有两万人蜂涌而至。
“开炮!开炮!”
城上新军开始忙乱起来,首先就是那排拿着火把的炮兵,一个个点燃火药引信。随着小股的烟雾腾起,炮口火光乍现,随后就是一股股浓烟,千万颗散子从浓烟中飞出,义无反顾地砸向奔来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