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某些商业谈判就用这招。
刘梅说她在感情上是个榆木疙瘩,她越来越觉得总结的精辟。
山盟海誓的前前男友异地着,异地着,变了心;非她不可的前男友对她冷漠厌恶,一眼都不想多看的样子。
她被赵屹仇恨的态度和那天刘梅说的话刺激到,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想让赵屹在婚前跟小糖豆见上,起码不至于无视小糖豆。
今天吕湘宁来敲打的一番话,让雪丽出了层冷汗,忽然清醒。
这种事换做哪个女人都会非常介意,感到膈应。
她等同于在拿刀磨吕湘宁和赵屹之间的那根绳子。
赵屹能作出改变,接受别人也不容易,她也不想破坏他的幸福。她不会再提了。
做出决定,雪丽心内愈加煎熬。
最无辜的就是小糖豆。
也许她当时的决定是错误的。小糖豆越长越大,她才发现,父爱是不能缺席的。
家庭中其他男性成员,比如姥爷和舅舅的存在,可以让男孩的性格中不缺阳刚之气,但,都不能代替父亲的角色。
现在只能探索着前行,尽量弥补。
她选择把他生下来,她的孩子,她负责到底。
*
“老铁,她就这么说的,你信吗?反正我不信。”吕湘宁摊手。
赵屹面色凝重,思索了片刻,没吱声。
他们坐在员工餐厅的VIP隔间里,玻璃墙外,是如火如荼的午餐大战。
吕湘宁上午有点工作上的事,过来后到了饭点,赵屹说请她吃饭,她还跃跃欲试,脑海中早就将意式、日式、法式大餐过了个遍,发着愁到底选哪个好,熟料赵屹带她来了集团的餐厅。
一张大圆桌,两人坐对面,更像是谈判。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她不是想重续旧情。”
赵屹听此,眼神更暗淡了几分,脸上肌肉绷着,尽是失落。
吕湘宁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说:“喂,我就不懂了,好散好聚,你干吗非要装不认识?我都后悔帮你了,损我形象。”
赵屹僵着脸,低声说:“不这样,她不会再见我第二次了。”
他多么可笑,只能用冷漠来掩饰自己。
不用冷漠作盔甲,他随时都要流露出渴望和悲伤,把雪丽吓得更远。
不用女友做挡箭牌,雪丽会轻易觉得他还是非她不可、执念深重,怎会让他靠近。他连同处一室的机会都不会有。
吕湘宁笑着问:“你以前到底把人家缠成什么样了,人家躲你都来不及?”
赵屹眸色变深,有丝脆弱泄露出来,“现在不会了。只要能看到她,看她幸福,我就满足了。”
“怎么,想二男共侍一女?”
“只要她能允许我待在她身边,都可以。”
吕湘宁震惊的望着他,足足五六秒。
“这么卑微的吗?”
赵屹心中难受,眸中涌上悲伤,没有说话。
他已经伤了雪丽多少次了。
伤到她不抱一丝希望,想尽办法悄声离开。
隔了这么长时间再次见到雪丽,他已不再是少年时执着的病态想法了。
不求能拥有她,只想每天看到她,跟她说两句话,他就感到很幸福了。
起码,比永远见不到她要好多了。
他不想再吓走她。
见他这样,吕湘宁也没了调侃的心思,叹口气说:“昨天一个那么好的机会,你错过了,她说不会再来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了。”
她扫一眼赵屹,想说说自己的猜测,又觉得没影的事有些荒谬。
都是新时代独立女性,还会有电视剧上那种烂俗戏码,自己躲着把孩子生下来?
她总认为那样的女人是愚蠢的。
不说没有父亲,对孩子成长不利,女人独自抚养孩子也要付出许多,能追求个人幸福的机会也少了很多。
“我下午开始录制节目了,这些天可没空过来了。”
“好。辛苦了。”
吕湘宁提起包,临走时说:“我看她跟他男朋友挺好的,不行你放下吧。”
赵屹静默片刻,没有回应,只说了声“谢谢”。
*
方君同跟乐队刚在青松体育馆结束演出。
刚才现场气氛热烈,乐队成员意犹未尽。
在舞台上尽情歌唱,听观众的欢呼,这是每个音乐人的梦想。
现在演唱事业低迷,没有公司愿给不知名乐队开演唱会。
他们却做到了。还这样成功。
在青松体育馆,对着观众唱自己作的曲,这是他年少的梦啊。
怎能不令人激动。
今天雪丽没有过来,小糖豆咳嗽,她带着去了医院。
方君同本来也要去的,只是乐队演出在即,难得的演出机会,他实在难以放手。
雪丽也劝他去追梦,家中人手够,不用他去了。
他便没有去。
跟队友收拾设备,乐队里一个前辈跟他聊天:“方仔,你跟赵总到底什么关系啊,能把赵总吸来做投资商?”
方君同手上顿了顿,语气有些冷淡:“就是之前给他们电子产品作了首广告曲子认识的,赵总对音乐还挺感兴趣的,说也有个音乐梦,还跟着我一直在学钢琴呢。”
前辈扬了扬眉,压根不信,调侃说:“现在唱片都不景气,赵总不是还要注资让你出唱片,真金白银挺你事业,真爱无疑了。”
语气里有羡慕的成分,还有一丝酸意。
听到“真爱”这两个字,方君同神色僵住,脸拉下来,没有再回应。
已是凌晨时分,乐队继续去酒吧庆祝狂欢。
方君同望着车窗外不断变幻的街景,心情差到了极点。
赵屹后来一直按照约好的课程晚上过来学琴,没再带女友。
之前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他跟雪丽的关系后,面对他时方君同心中就有些异样。
练完琴后,赵屹会跟他再聊一会。
问他音乐事业上的计划,发展前景,还详细到问他年收入,收入是否稳定等问题。
当然赵屹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并未让人感觉不适。让人觉得就是两个男人对音乐事业行情的普通聊天。
还会打听他家庭,问他父母干什么工作,后来就进而聊他的大学,听方君同说大学时他的乐队如何受欢迎,说着说着就自然聊到大学时谈的女友上。
赵屹似乎很愿意倾听他的故事,他脑子一热,也一时没把住嘴,讲了一些。
当赵屹投资他的演唱会和唱片时,他非常激动,对赵屹也非常感激,觉得这浊世中总算有一位有艺术素养的大BOSS了,将赵屹视为伯乐。
明知大概率是亏损的,仍愿意出资帮他和乐队圆梦,维持着他摇摇欲坠的乐队,他真的生出当牛做马报恩的念头。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问他,他渐渐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难道仅仅因为赵屹对音乐感兴趣吗?
原以为没可能的事又渐渐凸显出来。
赵屹有女友,看起来对雪丽不屑一顾,可他城府深沉,话语不多,聊了这么多次,都是他在说,赵屹从未表达过自己真实的观点。
所以,赵屹真正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他是不清楚的。
想了一大通,方君同生出丧气感。
顿觉自己愚蠢又窝囊。
他忽然意识到,承了赵屹这样大手笔的恩情,他丧失了选择权。
如果,赵屹提出什么,他已经没有了说不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