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笨聪闻言吃了一惊,那女子提到了“陆秀夫”三字,显然非等闲之人,当即望向听琴,却见听琴也是一脸愕然,遂站起向远处望去,只见前面有数名士兵,手执兵刃,将一身着淡绿色衣衫的女子围在中间。
郭笨聪伸手将听琴拉起,二人向守界方向走去。
那女子道:“你们只管去告诉陆秀夫,他若不敢见我,便派人将我逐出琼州,或是干脆将我杀了。”一士兵道:“大婶,我们只是奉命行事。”那女子怒道:“谁是你大婶?!”
听琴跟在郭笨聪身边,听到这女子说话声,心里早已起疑,后又走得再近些,已识出其相貌,大声叫道:“姑姑!”迈开双腿跑了过去。
那几名士兵认识听琴,又听她称这女子为“姑姑”,心知无假,各自放下了兵刃,后退数步。
那女子走了过来,看清听琴的模样,喜道:“琴儿,果然是你!”听琴也欢喜道:“是啊,一年多未见到姑姑了,你怎会孤身一人寻至此处?”
郭笨聪此时已看清这女子的相貌,只见她一张瓜子脸,肤色虽然不甚白皙,但容貌却颇为秀美,看其年龄,至少也有四十多岁,却未想竟是听琴的姑姑。
这两人聊了片刻,那女子忽问道:“琴儿,你还是与我回家去吧,去太湖。”
听琴闻言吓了一跳,急道:“姑姑何出此言,如今还有家么?”一边说着,一边躲到郭笨聪身后,似乎那“姑姑”会随时会将她强行拉走。
那女子闻言微微一惊,又看郭笨聪与听琴的神态,已隐隐猜出了一些,叹道:“我还是先去见你爹吧。你爹在哪?”听琴道:“现在是午饭时间,我爹应该在家中。”那女子道:“你带我去见他。”
听琴看了看郭笨聪,又看了看那女子,寻思:“我若与姑姑同去,她必定会再次提出要带我走。”当下犹豫道:“姑姑,我还有要事在身,一时无法离开的。”那女子怒道:“要事!你爹只会为您安排要事。”说罢,指着其中一名士兵道:“你,带我去见陆秀夫!”那士兵吓了一跳,犹豫一阵,转头看向听琴。
听琴寻思片刻,点头道:“那就有劳这位大哥,还请带姑姑去见我爹吧。”那士兵忙道:“姑娘有何吩咐,万无不从。”又转向那女子道:“姑姑请随我来。”
这女子左足微跛,却行得极快,那士兵跟在后面一路小跑,仍然追她不上。
郭笨聪甚是惊讶,问道:“听琴,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这个姑姑?”听琴奇道:“我还有婶婶、姨父、叔父,只是你没问,我又如何说起?”郭笨聪愣在一旁半晌,忽又道:“让姑姑一人去见丞相,实是不妥,咱们还是跟着去吧。”听琴也颇有悔意,寻思一阵,点头应了。
二人沿着小路疾行,始终未见到那女子的影子,到达丞相府时,听琴向门口的士兵打听,才知这女子早就进去了。
二人走入院中,又问过府中的家人,却被告知,陆秀夫与那女子正在后院的书房中谈话。
听琴甚是不解,自言自语道:“朝庭随时要撤离,我爹的书房早就收拾一空,为何要在那里说话?”如此说着,已缓步向后院中走去。
书房中传来争吵声。
那女子声音甚大,像是怒极,叫道:“陆秀夫,我若让琴儿继续留下,难保你不会将她再次推入海中。”陆秀夫急道:“大姐何出此言?当日情势危机,其中环节综错复杂,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女子冷哼一声,道:“谁是你大姐?你只管与以往一样,呼我‘陆只影’便是。再说了,你我都很清楚,我根本就不是你甚么大姐,只是在琴儿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郭笨聪闻言吃了一惊,忙转头看向听琴,却见她也是一脸惊愕,完全不知屋里那两人在说些甚么。过了片刻,听琴拉着郭笨聪的手,悄悄走到书房东边的侧窗外,细细倾听。郭笨聪暗叹一声,这已是他今日第二次偷听了,而且刚好是在书房的东窗外面。难道百余年前的东窗事发,今日又有了新的含义?
屋内半晌无语。
有一粉衣少女走入后院,手中托了一个茶盘,正是侍琴。
侍琴进入屋中。郭笨聪与听琴看不到屋内动静,只听到茶杯放在桌上发出的声响。过了片刻,陆秀夫道:“琴儿,我在书房中有要事商谈,你送茶之后便可离开,顺便告诉前院的侍卫,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后院。”侍琴应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未过多时,后院门口站了一名士兵。
屋内传来陆只影的声音:“这丫头是谁?怎么也叫琴儿?”陆秀夫道:“她叫侍琴,是琴儿小时的玩伴,后来做了琴儿的贴身侍女。”陆只影“哼”了一声,道:“如此看来,你待琴儿还真是不错,只是为何要将她推入海中?”
陆秀夫道:“我也正想问问大姐,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陆只影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朝庭进入万宁之后,外人虽然蒙在鼓里,我却自有办法打听到。”陆秀夫沉默一阵,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了,大姐的许多朋友都在军中,任何事情都瞒你不住。”陆只影道:“你知道就好。我瞒了众家兄弟孤身一人来到万宁,就是为此。琴儿被你推入海中一事,你又作何解释?”
陆秀夫苦笑道:“此事确实无从解释;不过大姐请放心,我待琴儿,有如亲生女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