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战船驶得极快,眼看就要逃了出去。杨连胜大声道:“弟兄们听好了,全力追击,别让敌船逃脱!”众军士应了一声,扯起了满帆。元军的战船虽然受损不轻,但两船相距甚远,片刻间又哪能追得上?众人正焦急间,只见那艘着了火的宋船忽然转了方向,径直向元军战船撞了过去。
郭笨聪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已看得呆了。船上众人均伸直了脖子,直愣愣地张大嘴巴看着远处,似乎只要那两艘船不撞在一起,便永远不会将嘴合上。
元军的战船甚是庞大,一旦开动,想要突然间变向已是不能,众人远远地听到那船上的士兵大呼小叫,甲板上乱作一团,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两艘船撞在一起。着火的宋船虽然也不小,但比起元军战船仍是不及,被侧面撞击之后,船舷顿时被撞得开裂,片刻间已有海水涌进。
郭笨聪睁大眼睛仔细看去,只见数十名大宋的士兵从船上跳下,拼命向两边游去。过不多时,船上忽然发出一道火光,紧接着众人都听到“轰”的一声音,又看到浓烟四起,整艘战船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艘较小些的大宋战船,此时已驶了过去放下绳索,将落水的宋兵一一救回。
元军战船正顶着那宋船的船腹,想要及时退出已是不能,转眼间,火势已在两船间漫延开来,不多时又烧到了甲板上。火势甚猛,想要扑灭已万无可能,不久便有士兵从船上跳入海里,紧接着又浮出水面,伸长胳膊在那里招手呼救。
此时,水里的宋兵已被全部救到战船上。众人远远望去,只见那船又绕着敌船驶了半圈,众人均以为那船要将落水的元兵俘获,却没料到甲板上突然出现了数十名手执弩机的士兵,对着水面一通乱射,顷刻间已有十数名元兵毙命。剩下的元兵见状大惊,拼命往回游去,却又哪能赶得过疾弩,不多时,海面上已一片血红。
虽然前日也曾有过一场大战,但当时有几千艘战船混战,众士兵忙着杀敌保命,又哪有闲情去注意敌人的死活。此时看到这场景,众人均觉得惊心动魄,又过了一会儿,已有士兵大声叫起好来。
大火烧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渐渐熄灭,那两艘着了火的战船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堆残骸在海面上。那小船似乎仍觉得不放心,绕着残骸又转了几圈,确定没有活口之后,这才离开。
郭笨聪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再看手掌心已满是汗水;他此时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捏一把汗”了。
过了一会儿,有十几人上了船,带头的是两个武将打扮的人。那年纪稍长些的向何中天见了礼,道:“卑职琼州兵马监文克武,参见何侍郎。”旁边那人也跟着道:“参见何侍郎,卑职是兵马副都监武克文。”这二人不仅样貌相似,便是连说话的语气也几乎一模一样。
早已有军士将船舱打扫了一番。舱内的大火虽然熄灭,但仍能闻到木头烧焦的味道。众人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丝毫不在意,随便找了地方坐了。郭笨聪也随着众人走进大厅。听琴紧跟着,站在了郭笨聪身边。
文克武道:“我等奉了丞相之命追击元军战船,没料到敌船驶得极快,眼看就要被其逃脱,幸好老天开眼,还是被我大宋的战船给截住了。”武克文也跟着道:“是啊,丞相特意吩付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其逃脱,我等也幸不辱命。”说着,叹了一口气,复又道:“只可惜了我那艘弩船,第一次出海便被烧了个精光。”说着,又捋着胡须连连摇头,却未料到那胡须已被烧得焦黄,手刚刚摸了上去,竟然有一缕从中间断掉。
这二人的一番话说了出来,在场众人均大惑不解。在以往,宋军追击元军的情况虽然也偶有发生,但追击数十里开外的,却是少之又少。何中天道:“将军如此说来,可是丞相已带着龙舟抵达琼州?但为何又令你二人追击几十里?”此言一出,众人也均是同样想法,齐齐向二人望去,且看如何作答。
文克武道:“三日前,范太守将我等召集起来,说有大批元军战船集结于吴川,想是要对朝庭不利。我兄弟二人各自领了十艘战船待命。谁知过了一天,忽然有消息传来,说是大宋水师全军覆没。一时间,琼州城中百姓尽皆痛哭。”众人闻言均神色黯然,心想不止是琼州,恐怕整个沿海一线都是如此吧。
要知道,当时的广东、海南、福建等地,还未完全落入元军手中,百姓心中所向的仍是大宋朝庭。这些地方的主力军队被朝庭调往崖山方向,整个广南东路一带只剩下两万人的兵力。然而朝庭常年漂泊于大海,与各地的官员也暂时失去了联络。元军乘虚而入,曾多次派人前来招降这些地方官员,但由于大宋朝庭尚在,几乎无人答应受降。
文克武道:“前日晚上,我兄弟二人正在码头巡视,忽听说有艘大船驶过来,我二人当即乘船出海查看,却没想到竟然是丞相派来的人。”武克文也跟着道:“是啊,我兄弟二人一问之下,这才知道是大宋的战船。”文克武听他打断了自己的话,当即摇头道:“兄弟,你先不要说,等我说完了再轮到你。”武克文听得一愣,点头道:“也罢,此事干系重大,便由你来讲吧。”
文克武道:“那船是朝庭的黄旗船,领头的是大学士蔡西行,卑职知道事关重大,当下便派人通知了范太守。”何中天忽道:“这范太守可是范志远?”文克武点头道:“正是。范太守听闻陛下驾临,当即带了家中老少,从琼州赶往万宁迎驾。”
众人听说范志远带了家眷随行,心中均想这范志远倒也不糊涂,带了家眷随行,显然是向朝庭显示其忠诚,免得有人怀疑自己存了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