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心事重重的回到了陶谦为他准备的豪华府邸。
关羽与张飞正于中庭悬室围炉煮茶,听见刘备的脚步声,齐齐走了出来。
“这大雪纷飞的,兄长又何必为了陶谦的后事如此奔走?”张飞为刘备解下大氅,在厅外抖了抖上面的落雪,一边往墙上挂,一边埋怨道。
刘备跺了跺踩在脚下的污泥和积雪,这才进了厅中,“我这也是为了我们自身的前途。”
“陶使君还欲将徐州送于我 ,这一趟跑的,可是很值的!”
“当真?!”张飞欣喜道,“是徐州刺史还是徐州牧,这事好啊!”
关羽不禁摇头轻笑,“好什么好,你没听出来兄长这是在开玩笑?”
张飞啧了一声,叫嚷道,“这怎么能开玩笑呢!”
“是陶谦先跟我开玩笑的。”刘备说道,“地方刺史已经无权再向朝廷举荐官吏,陶谦与我说这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反而害的我们徒惹腥臊!”
“他说的,和我们自领徐州,又有什么区别?”
关羽颔首,若有所思片刻,说道:“兄长此番拒绝是应该的,不过若陶谦下次还执意要让徐州于兄长,我倒是觉得可以应下。朝廷承认与否,已经无关紧要,可徐州的士人和豪绅会承认兄长。”
“第一次让,他就是在害我,第二次也略显急切了些,待到第三次大概就差不多了。”刘备轻笑道,“别人拱手相送的东西,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但时机不对,反而会害了自身。”
拿不拿徐州,刘备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现在他就算顶个徐州牧的名头,也无权无实。
唯一可用的就是人心。
而人心吃的是礼那一套。
太急切,必遭人厌嫌,太朴实,也会无人看重。
“此事见机而为,拿不拿都不要紧。我要与你们相商的,是接下来的战事。”刘备将冻的冰凉的双手伸到了炭火上方,边烤边搓,同时说道,“陶谦分徐州与臧霸、吕布。”
“下邳将归吕布,琅琊归臧霸,他本欲分彭城于我们,被我拒绝了。”
“接下来陶谦在哪,我们就应当在那,其他的战事不做掺和。”
张飞将煮好的茶倒给刘备,瓮声说道:“兄长在哪俺便在哪,只是兄长为何不要彭城?”
“要来何用?朝廷数万大军兵临城下,这顿打我们可替陶谦挨不了,还是让吕布去吧。”刘备说道,“陶恭祖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为他守土,我也顺势而为给他建议了一下。”
“还是兄长明智,陶谦如今最有用的就是他身边的人心,保他,也就是报人心!”关羽拂着他那飘逸的美髯,淡笑说道,“兄长,我说的可对?”
刘备颔首,“陶谦予我们三千丹阳兵,我答应了。接下来必有大型议事,你二人不可急躁请战,一切听我 号令行事。该打的则打,不该打的即便是能打,也当避一避。”
他说了这么多,目的就在于此。
刘备担心自己不说清楚,这两个急性子会被陶谦利用,冲锋陷阵。
“兄长放心便可,我们心中有数。”张飞将茶递了过来,“兄长,吃口热茶,暖暖身子。”
张飞的心中有数,刘备从来就没放心过。
要不然,他也就不会特意说这番话了。
……
吕县。
这座并不大的城池,是彭城的东大门,与彭城相距不到百里。
驻守此地的便是陶谦的长子陶商,一个专心致志于经商的门阀二代。
若不是陶谦强行给留了下来,陶商早就率领着商队北上上党了。
上党开埠的消息,刚传到徐州,陶商便心动了。
一个大好的和北方游牧民族光明正大交易的机会,陶商粗略一算,便觉得能大赚一笔,朝廷为此事保驾护航,起码便不用担心被盗贼劫掠,还有驿站可投宿。
这真的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
可陶商的理想不被陶谦所认可,在差点断绝了父子关系的情况下,陶商认怂了。
可此刻看着吕县城外犹如乌云一般遮天蔽日的朝廷大军,陶商又怂了。
“不让我经商, 却让我送死。”陶商倚在城墙上,生无可恋的叹息了一声,冲笮(ze)融问道,“先生觉得这仗该怎么打?”
笮融这个人长得刁天厥地的,可却笃信佛法。
他麾下养着超过五千名的信徒,算得上是陶谦帐下除了臧霸这一路泰山贼外第二凶狠的势力。信佛的,却比糜竺那个经商的,屠刀挥的还要狠,动辄便屠城灭村为佛供奉。
笮融看着城外乌泱泱的兵马,脸色早就变了,“公子若问我,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弃城比较好,打不过的。”
“公子看看人家的战马,一人三骑,豪奢。再看看人家的刀,足有一人高,隔着两箭之地都能看见寒光,必是精刀。再看看人家的甲胄,漆黑铁甲, 威武不凡。”
“然后,公子转身看看我们的。布衣皮甲,木枪木盾。除了这一堵高墙外,我们什么都比不过朝廷军, 这不跑还等什么呢?”
本就已经怯战了陶商,听到这话,腿肚子都快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