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再迎大捷，这老匹夫却在京中嚷嚷着应送上厚礼，主动与羌人结好。”杨彪被阳光晒得迷瞪着眼睛，喃喃说道，“我怎么就那么想不明白呢？”

“其实……我觉得他这说法倒也没错，羌人分散开来，确实不足为虑。可他们联合在一起，那就是西疆最强大的敌人，以朝廷目前的实力，胜之极难。”马日磾说道。

“嗯？”杨彪眯着的眼睛里顿时闪烁出一道危险的光芒。

“迂腐之见！”他直接指着马日磾的鼻子骂道，“要不然你跟着丁宫一块走吧，免得我忍不住想弹劾你。羌人那是什么？那是唯有强势才可震慑，永远喂不饱的豺狼。”

“前汉，李息奉孝武皇帝之令率军十万深入河湟西逐诸羌，重创羌人，才有前汉西疆百年安定。后朝廷威压渐弱，羌人复又卷土重来，直至伏波将军再度重创他们，并迁其众于河西等地，西疆才暂时安定下来。”

“可你看看现在又是什么情况？皇甫规大败羌人这才过去多少年，区区三十年而已，他们又一度越过边境，深入凉州，手都伸到汉阳了。你跟他们求什么和？送什么礼？”

“谦和的谈道理，那是跟君子才能做的事，你跟一群不通教化的人去谈道理，你是疯了吗？即便极难取胜，那也不是现在就去巴结你那些羌族父亲的时候。”

马日磾被骂的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讷讷嘟囔道：“老先生，你说就说，怎么还骂人呢！”

“我气不过！”杨彪吼道，“我看你往日还有些见地，竟也赞成丁宫那狗贼之言，一丘之貉，匹夫不足以谋也！”

马日磾看杨彪骂的脸都紫了，连忙拍着杨彪的后背，劝道，“老先生别动肝火，消消火，消消火！”

“起开，滚一边去！”杨彪一把搡开马日磾，奔进了身后的肉铺，“把你们这没剃毛的猪腿给老夫来一条！”

“老先生，你买这个干什么？”紧随其后的马日磾不解问道。

这老爷子气的脸都紫了，怎么还忽然间想起来买彘肉了？

这操作他属实有些看不懂。

“打杀你这头没脑子的彘！”杨彪扭头骂道。

马日磾：……

这话说的，让马日磾顿时没了再劝的心思，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肉铺掌柜搬着一条猪前腿走了出来，“长者来的刚刚好，还热乎着呢。”

“你结账。”杨彪一把扛起猪前腿就出了门。

马日磾：？？？

他怔怔的看着杨彪大步出了门，一脸怨念深重的默默付了钱。

挨了骂不说，还当了个冤大头。

余怒未消的杨彪，肩膀上扛着猪腿，龙行虎步的挤进了围在丁府门前的人群。

“滚开，别挡道，滚，滚一边去！”

“滚开！”

当马日磾从肉铺里出来的时候，杨彪已经不见人了。

“这老爷子……”他摇头无奈的笑了下，“一把年纪了，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他刚准备离开，不远处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喝骂声。

马日磾微微蹙眉，这怎么听着像是杨彪的声音呢？

他有些狐疑的抬腿走了过去。

挤进人群一看，马日磾顿时就傻眼了。

只见杨彪挥舞着猪腿，正把丁宫摁在地上打。

“无耻狗贼，枉为人臣，满嘴污言秽语，竟也敢称道德君子！”

一边打人，杨彪的嘴上也骂个没停。

“乃公看你人模狗样好似个人，可终了才发现你连猪狗都不如。国家养你为臣，你却非要做贼，老夫今日打杀了你这道貌岸然，祸国殃民、吃里扒外、卑鄙无耻、丧尽天良、厚颜无耻的衣冠禽兽！”

丁宫虽然年龄比杨彪小许多，可竟然不是杨彪的对手。

被杨彪挥舞着黑乎乎的猪腿，几乎完全压着打。

周围人想上去帮忙架开杨彪，可有不少人认出来打人者乃是太常杨彪。

一下子就连丁宫府上的家仆也不敢贸然动手了。

这闹哄哄的场面直到一支黑甲锐士分开人群，出现在丁府门前才停了下来。

杨彪很淡然的扔掉猪腿，喘着粗气，活动了两下被闪到的老腰，这才看向了持刀而立的张雄，“张校尉是来捉拿老夫的吗？”

来人正是城门校尉张雄。

“杨太常误会了，下官方才什么也没看到。”他微微一笑，拱手说道。

“老夫刚刚本来也什么都没做。”杨彪说着，便准备离开。

可刚迈了一步，忽然面色剧变，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冷气扶住了腰。

“你看什么看，还不过来扶我一把！”杨彪面色痛苦的冲不远处喊道。

张雄刚要亲自上前，不远处的马日磾便已经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