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慧公主从景仁宫见完太后出来,恰好见何元朗侯在殿外。
何元朗见永慧公主,连忙上前行礼:“臣见过公主殿下,太后吩咐我来送公主殿下回宫。”
公主点头,跟一旁苏青说道:“苏青,你先让他们去准备步辇,本宫与何将军说两句话。”
公主安排完回过身来:“何统领应该有什么话跟本宫说吧?”
何元朗点点头:“师弟半个月钱押解回京,臣想去诏狱探视,都没有获准,今日吕公公安排人来传话,说今日我可以去探望师弟了,另外陛下今日在朝上也说了,三日后师弟离京赴定州,公主有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让微臣转交师弟的吗?”
公主摇摇头:“本宫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转交的,你帮我带句话给他吧。”
何元朗:“公主请说。”
公主缓缓说道:“从今而止,恩断义绝,前路漫漫,望他珍重!”
公主说得决绝,然而脸上忍不住悲伤之色,苏青过来。
“公主,准备妥当了!”
公主回头戚然道:“何将军,他忘了我,比记得我要好!”
说罢随苏青而去。
何元朗看着公主步辇离去的方向,脸上平静如常,只是嘴里叨念了一句:“可惜了!”
何元朗迈着步子正打算离开景仁宫,被人从背后叫住。
“何将军且留步!”
何元朗回头见叶落河向他走来,上前一步拱手道:“叶学士,有何事吩咐。”
叶落河问道:“何将军晚上可否一叙。”
何元朗点头答应:“可以,在那里?”
叶落河笑道:“酉时一刻,天音楼品雨阁。”
何元朗拱手:“叶学士,末将还有事,先行一步。”
叶落河拍拍他的肩:“帮我问候钱将军,有些东西放下了,反而日后走的更远。”
叶落河说完往宫外走去,一时间何元朗还在回想叶学生说此话有何深意。
……
诏狱就在建都内城的西北角,以前曾经是刑部的一处关押死囚犯的地方,从梁武帝设立内卫司开始,这里就成了内卫司督司衙门和诏狱的所在,这里关押的都是朝廷重臣,基本都属于要么羁押待审的,要么就是犯了不赦之罪的重犯;与刑部大牢和大理寺天牢不同,那边进入还有一个出来的日子,进了诏狱就等于半条腿进了地狱,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人十不存一。
诏狱又分了天地玄黄四层,地字监关的是待审,陛下尚未决定如何处置的大臣;天字监是已经定罪,待斩的大臣;玄字监是不会被杀,但是判了终身监禁的勋贵大臣;而黄字监很神秘,里面关押了什么人,无人知晓。
钱毅被押解回京一直被关在玄字监,他有爵位,关在玄字间意味着自己就算不会被陛下所杀,也可能永远不能出去了。
一种信念支撑着他没有放弃,但是每夜他都会做恶梦,梦到那个雪月之夜。
“父亲,军中将士运功皆有阻碍,太蹊跷了。”
“为父失策了”
“主公,这雾气有蹊跷!”
“我低估了独孤文钦,他选择夜晚满月大雾的时候进攻,就算为了掩盖这毒雾!”
“大帅,我等愿意率兵士阻击,大帅和少将军随陈都督撤退。”
“本帅三十年前驻守望北城之日就发誓,此生非北伐不成功,不回江南,今日就留在此罢。”
“毅儿随军师而去,保住我靖北军军旗,也保住我军中诸多将士。”
“父亲,请让儿随你死战吧”
“滚,你若不走,我没你这儿子,还有严雍,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来人把世子绑了,给我押走。”
“望北风、授敌首、靖北军锋扬九州……”
数万将士对着岸边的靖北军大营,在闪电雷鸣中一个身影在一阵闪光中,消失不见了。
“不……”
钱毅吐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
钱毅大叫一声,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面目苍白,身上的伤痕血迹侵染,披头散发,脸上数道抓痕,从额头延到右脸之上,双眼鲜红,犹若修罗。
那一天的记忆就如同梦魇一样一直困扰这他,他恨自己,心中也不甘心,这一战并非父亲用兵之错,独孤文钦借夜色以释放毒雾,胜之不武.
他不敢忘记那奔袭而来的浮屠铁骑,那所有围攻父亲的人,他感到无力无助,他渴望报仇,可是现在他身在诏狱,也许过几日,整个吴国公府一百多人都将问斩,他绝望,悔恨。
天牢中暗无天日,他强制自己平静下来,坐下运功,清除身体里残余的毒素,隔壁监牢的军师严雍从入定中醒来,看到钱毅的举动,微微点头,他心中隐约觉得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糕,或许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