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棠溪笑盈盈转过头,笑容古怪,同时动了动嘴唇,并无声音发出,可一看就知道,那是三个字。
老江湖。
某人只差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走了这么久的江湖,头一次给人骗啊!还是个十四五的半大孩子。
多少有些挂不住脸。
结果那几个先前挨了巴掌的,走过来指着刘景浊,喊道:“就他就他,他们是一伙儿的。这小子,下手贼重啊!后槽牙都给我打掉了。”
衙役懒得打理他,一脚将其踹开,轻声道:“赶紧给我死远点儿,你被偷的钱也不是好路上来的,少给我在这儿碍眼。”
几个地痞缩了缩脑袋,冲着刘景浊恶狠狠的瞪眼,之后便灰溜溜走了。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们都算不上良民。
领头的衙役缓步走来,扫了一眼,询问道:“兵器有无在衙门口儿报备?哪儿来的?有无过所?”
刘景浊便取出一片木符,一面上刻流离郡扶舟县风泉镇,另一面刻着刘见秋三个字。
这木符还是刘景浊专门跑去找鹿信恒做的。
景炀之前,寻常百姓是没有这般证明身份的木符的,再有钱的人家,只要没有官身就是没身份的人。
如今的景炀,百姓不分三六九等,证明身份的唯有这木符。依旧是一式两份,县衙专门地方存放的。
有官身的,三品武将才会有虎符,三品以下是令牌。文官的身份证明也没那般麻烦,也就是印信与一面刻官职,一面刻性命的令牌,品阶不同,材质也不同而已。
如刘景浊,便有一枚五品将军的令牌,只不过姓名刻的依旧是刘见秋。还有一枚一边半镂空,雕蟒,另一边唯有一个椋字的玉牌。
龙丘棠溪也取出木符,上写流离郡扶舟县,龙溪。
流离郡如今尚未置府,郡下来便是县了。
衙役瞧了瞧,点头道:“流离郡人氏,走这么远?这位姑娘的兵器报备凭证呢?”
龙丘棠溪可哪儿有这个啊?
结果她一转头,发现刘景浊从袖口掏出一张纸,轻轻递给了衙役。
衙役只看了一眼,瞬间头皮发麻,立马儿递还回去,退后作揖,轻声道:“下官冒昧了,二位恕罪。”
刘景浊点点头,收回凭证,轻声道:“那姑娘偷了我的玉佩,我自个儿去找,你们别管了。”
衙役抱拳称是,随后急忙退下。
走下酒楼,这衙役领班咽了一口唾沫,还没缓过神便听见身边同僚问道:“大哥,那两个,大人物?”
衙役摇摇头,轻声道:“是不是大人物我不知道,反正那张纸上,啥都没写,满满当当盖着大印,一个挨一个。”
询问之人一愣,“那怎么行?起码都得写上在何处报备啊!”
衙役邻班转过头,无奈道:“三省六部的大印戳满了,还不行吗?”
事实上,这位领班还没说,那上面还盖着太子金印呢!
得亏没少看邸报,要不然这些个印章,都认不全!
楼上二人身影已经消失,城中一条小河畔,龙丘棠溪看了一眼那张纸,没好气道:“有你这么吓唬人的么?”
就这满满当当的印子,甭说一个衙役了,这豫州刺史见了也得发懵。
关键还是真的。
龙丘棠溪询问道:“你那枚墨玉,是清溪阁主的令牌吧?”
刘景浊点点头,“当年在归墟,金柏叔给的,跟那枚印章在一块儿。反正现在认识的人不多,拿出来也没多大事儿。”
顿了顿,刘景浊开口道:“那个斗寒洲的丫头,怕是就一句师傅死了,说的是实话。”
顺着小河往上不远,少女已经换上了白衣,倒是挺合适的。
她蹲在河边儿掬水洗脸,灵台修士,目力当然要强于俗人数倍,即便并无月色,她也瞧得见哪儿洗干净了,哪儿没洗干净。
只是洗完之后,还是个花脸。
洗罢,少女取出那枚漆黑玉牌,左手狠狠抽了右手几下,嘟囔道:“什么时候能改了你这臭毛病,人家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还偷人家东西。”
又转头看了看身边锈迹斑斑的剑条,少女忽然间有些伤感。
虽然是捡的剑条,可一瞧见,就想起了师傅。
斗寒洲是我的家,回又回不去,哪怕是回去了,依旧没有家了。
师傅没了。
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刘景浊笑呵呵开口:“你挨过武夫打吗?”
少女一愣,急忙拿起剑条,退了好几步,瞪眼道:“你要干什么?我师叔可是景炀椋王,你要是敢欺负我,我让我师叔砍了你脑袋!”
龙丘棠溪干脆没说话,教训小孩子这事儿,他在行。
某些人初遇见自个儿时,还不是一口一个小妮子,其实他才比自己大几岁?
果不其然,刘景浊迈步走过去,一把扯走老剑条,随手抛在一边,伸手就捏住少女耳朵,此时此刻,换上白衣的花脸少女,只有脚尖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