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深处朦朦胧胧笼罩着一层薄纱,四周只听得到枝头依稀传来的鸟鸣,夹杂着马蹄重重踩在泥土上的声音。
“楹漓,要不我们回去吧。”沈临烟看着前面的路越发不清楚起来,心下有些难安拉了拉身后人的衣袖。
“好……”坐在身后的女子下意识吞咽着口水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缰绳扭头就要原路返回林子外去。
可不知为何这时原本温驯的玉马,不知受了莫须有的刺激,徒然仰起马身,冲着苍穹高高嘶鸣一声。坐在后面的楹漓始料未及,便生生摔在了泥泞不堪的地上,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楹漓!”沈临烟回过神来着急一只手紧紧抓着马鞍,另一只玉手冲底下人伸了过去,想要将地上的女子拉来,可还没来得及等两人指尖相触,那马身子又是一阵剧烈颠簸差点将身上的女子也甩了出去。
“你别管我,抓住马鞍别被甩下来。”楹漓有点吃痛的揉着后背,此刻眼神也慌乱起来,言语上只顾得让马上的女子抓紧,心里急得一时也没了法子。
沈临烟这才缓缓扭过头,学着楹漓蹑手蹑脚将缰绳抓紧,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想要试探安抚急躁的玉马,不料身下的马竟直冲冲向林子深处狂奔而去,一骑绝尘。
这让身处马背的沈临烟一时乱了分寸,只好低下身子紧紧抓着马鞍,人也不敢动弹。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的是楹漓无助焦急的呼唤声。
女子玉藕般的手臂因为一时用力隐隐约约已经泛了红,月白色的裙摆也不知被两边的树杈划破了几个口子。姣好的面容早已发了白,紧紧抿着薄唇,只有淡眉下一双清澈的杏眼还固执地看向前方。
女子身下的玉马丝毫没有减弱的征兆,反而愈来愈快起来。
她不能放弃,至少现在不能。
沈临烟身子轻轻伏在马背上颤抖着,她在害怕,但也不得不克服内心的恐惧,因为她是要跳下去的。
终于,沈临烟看到前面有一处空荡荡的草地,紧握着马鞍的手松了松,身子也向一侧偏去,等那身下的玉马往前跑几步,她就可以跳下去了。
她抓住机会,清瘦的身子逐渐向一旁偏离,顺着头顶偶尔渗入的阳光,一袭白衫从马身飘落又即将坠入底下的暗沼里去。
沈临烟只觉得手臂酸疼的厉害,看着地上的泥沼顿时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朦朦胧胧之中,一缕蓝绸从眼前划过,似梦似幻,似真似假,如山间退隐的仙人于凡世间洒下几点锦上添花的笔墨。
沈临烟只觉得腰间被人轻轻提起,眼前的泥沼离得也愈来愈远,来人身上独有的清冽竹香轻而缓将女子包围,心跳不知怎的,突然漏了一拍。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吗?”
男子温润如玉的语调从身后翩翩然传来,一字不落飘到她早已惴惴不安的心里。
“阿……醉?”沈临烟颤抖着嘴角,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要回头看看这个当时不辞而别的男人,衣袖下指尖猛然缩了缩,她还是有点固执地低下头去。
当年,她到底是没错的。
“我带你出去……”身后的男子无奈叹了口气,他的烟儿可能不会再原谅他了吧。
林子的出口,云醉才将女子娇软的身子轻轻放下。
沈临烟还是背过身子对着男子,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兵荒马乱,淡淡道了一句:“多谢。”
“烟儿,你我之间不必……”云醉衣袖下修长的手指颓然垂落,眼里满含着是对女子道不尽的思念,对彼此间手足无措的怜惜。
沈临烟缓了缓心神,感受着背后男子灼热的目光,偏过头客客气气道:“如今我已有夫君,你我之间还是保持距离……”
夫君?两个字在云醉心头炸开了锅,他来时不是没打听过,原本抱有一丝希望想要听她亲口说出一句被逼无奈,他便大可以弃了一切,带她逃了这世俗间的条条框框。
“心甘情愿。”沈临烟似乎是知道男子心中所想,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她心头有恨意,但总不能害了云醉。
男子蓝色衣袍在风中被扬起,眼神中一刹那的错愕也不复存在,言语举止一如往常般清雅,目光低垂道了一句:“烟儿,你的裙摆划烂了。”
他权当没听见女子的那番话。
沈临烟轻轻扫了一眼狼狈的裙摆,心下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楹漓……十一公主呢?你可有见到她。”
“公主无事,被赶来的侍卫救了出去。”云醉温声细语回答道。
以前她可是最在意是自己的裙摆脏不脏,可如今就算划烂了她也不在意,自己终究还是不了解她,彼此之间隐隐约约竟有了几分梳离。
沈临烟现下松了一口气,若是楹漓出了事,她心里怕是会难安许久。
“出了这林子,我们就当彼此是陌生人吧。”女子清瘦的背影固执向前走着,语调果断想要跟身后的男子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