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渊在颜烟惊呼起来的同时也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一起向他走近。
“我当是什么野兽呢。”他凭着石桌上那盏亮着的油灯,目光滑过翻倒在桌边的木制轮椅,打量起侧趴在地上艰难喘气的男人来,“原来是罗门主。”
心口处所中的那一刀偏了半寸,未直接捅在心脏上,罗常贤凭着内力将呼吸控制在能维持生命的最低限度,此时竟硬撑过两个时辰仍未丧命。
他听到闻人渊发出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乏力地吐出单个字来:“你……”
“许久未见,罗门主原来是躲在这里。”闻人渊站在他身前一步远处,低头冷眼看他,“彼时威风凛凛,现下怎么成这般模样了?”
罗常贤并未答话,视线竟越过他去,停滞于颜烟那张被灯火照亮的脸颊上,缓声道:“是你来了……宁荣……”
颜烟眉头蹙起,有些嫌恶地往后退开一步。
“为……为什么……还要躲着我?”罗常贤奋力地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够她的裙摆,“是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颜烟向闻人渊身边靠去,愠恼道:“我不是……呀!”
罗常贤趴在地上,猛然间以某种诡异的姿势朝她爬了过去,身后拖出一条暗色痕迹,吓得她拉着闻人渊连连后退。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他仰头发出笑声,“死心吧,他早就死了……被我射杀的。”
“你在说什么?”颜烟眸色骤冷,声音低哑地凝眉反问。
罗常贤平缓了下因兴奋而加速的呼吸,笑道:“挑拨宁延与齐川间的关系可真是太容易了……你还记得这里吗?当年我便是将你藏在这里,待两国战事平息后,才把你带回御刀门。”
这洞室中桌凳床榻与日常用品俱全,又听罗常贤此言,颜烟便知道她的娘亲苍若颜确是被他掳走,又被囚禁于此,一直未能得到拯救,不由得感到伤心。
她长叹一声,说道:“你认错人了。”
“认错?不可能。”罗常贤想直起身来,“是不是……我的权势地位还比不上君王,你才找这借口?放心,你再等等……用不了多久,我便能……”
“你再好好看清楚。”颜烟发出嗤笑,往桌边挪了一步。
罗常贤因失血过多而花了眼,此时被油灯的火光一照,终于看清了她那双与众不同的浅棕色眼睛,低喊道:“你,你的眼睛……你不是宁荣!你是谁?”
听罗常贤之言,他甚至连苍若颜的本名都不知晓,却又摆出那副一往情深的模样,让颜烟几欲作呕。
她那张清秀的俏脸上,难得显出愤恨之色,厉声道:“我爹和我娘,还有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罗常贤恍然道:“你是,你是烟儿……”
“住口!”颜烟当即喝道,“你没资格这么喊我。”
“好,好。”罗常贤五官扭曲地看着他,怒极反笑,“你……你们……可真好啊……”
似是回光返照,他以双手撑地,身子往前猛地一蹿。
颜烟来不及躲开,小腿被他握住,顿时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道自他掌心传来,竟将她拉倒在地。
闻人渊在瞬间出手,在闪身跨步的同时抽剑出鞘,使出那招“一点灵犀”,提腕下刺,自他背后刺入心脏所在之处。
罗常贤闷哼一声,口中喷出鲜血,立时前扑在地上。
“他死了。”闻人渊抖去剑上血珠,还剑入鞘,转头去看颜烟。
颜烟跌坐在地上,尚有些惊魂未定,咬着牙将罗常贤的手踢开,恨不得再踩上几脚。
闻人渊见她坐在地上没站起来,裙摆被扯皱一片,沾了些罗常贤手上的血污与尘土,朝她伸出手去,担心道:“烟儿,你没事吧?”
颜烟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小腿,握着他的手站起身来,尝试着走了两步,朝他笑了笑:“我没什么大碍,倒是脏了你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