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渊只觉她这笑意未及眼中,很是勉强,想到她对罗常贤说的狠话,大概是因双亲当年惨事而感伤,又走近一步,动作轻柔地拥她入怀。
“罗常贤身亡,罪有应得,我亦是大仇得报,也没想哭。”颜烟鼻子发酸,在他怀中埋着头,闷声说话,“只是想到娘亲当年被他强行掳走囚禁,爹爹被蒙在鼓里,受骗贸然出兵,以至于后来发生那么多事,牵连到那么多无辜之人……”
萧钰与苍若颜至死都未能再见上一面,而宁延与齐川两国交战,殃及百姓,致使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闻人渊轻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抚,一边沉声说道:“这全是因为罗常贤想要争名夺利。”
“谢谢你。”颜烟靠在他怀中,听着强健沉稳的心跳声,侧脸去看趴在地上的罗常贤,“在我们来之前,是谁要杀他?”
闻人渊见她情绪转变,摸了摸她的头顶,半是推测地说道:“应该是罗有全。”
“怎么会是他?”颜烟疑惑地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眸看向他,不过确实没有流泪的痕迹,“他们两人不是亲父子么?”
闻人渊看到洞室中那张塌前散乱着一小堆木条,沿着洞壁还有排瓶罐,其中有一罐被开过封的桐油,便也用这些做了几支火把,准备等会儿探路时使用。
“萧安济说,罗有全受萧钧召见入宫,后又犯事逃离,却是未说有没有带上别人。”他边从破旧被褥上撕下布条,边和跟过来的颜烟说话,“不过除去他,大概没人能将双腿已废的罗常贤带至这王宫密道中,并将他重创。刚才通过土墙时,我在那坑边见到了轮印,应当和他所坐的这张轮椅是能对应上的。”
那土墙和后面的石砖显然是用来封路的,看上去像是刚被挖开的样子。
“这么说来,罗有全和罗常贤两人应该就是通过这条密道离开的王宫。”颜烟顺便去看了下沿着洞壁摆放的瓶罐中有些什么,发现就是些米盐酱醋,不是早就受潮结块就是发了霉,揭开盖子时只能闻到一股酸臭味,让她大失所望地赶紧放了回去,“难道那三王子是知道他们进了这密道,才特意提醒我们?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派侍卫追入密道呢?”
“毕竟是连通王宫内外的密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设了夯土墙与石砖墙两道阻碍,普通人没有工具根本挖不通,想来他们也在这上面废了不少工夫。”闻人渊将木条顶端在桐油中浸透后,再用布条紧紧地缠着裹了十来圈,连做了六支火把。
毕竟这种东西是消耗品,这些被劈开的木条也不是很长,往多了算一支也撑不到半个时辰,多做些带着准没错。
“照罗常贤所受的伤来看,应当是在一两个时辰前发生的事。”颜烟见到罗常贤时既惊讶又害怕,不过还是注意到了他的伤势,“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闻人渊又撕了条布,将几支火把捆住了背在身上,留出一支来用油灯点燃了,“事不宜迟,我们也该赶紧离开这密道了。”
颜烟应着声,跟在他身旁出了洞室,往来时通道的另一端继续走。
随着两人离开,洞室中彻底安静下来,那盏瓷灯在爆出几个灯花后,终于油尽灯枯了,罗常贤的尸体被弃置在这充满腐朽陈旧气息的黑暗中。
不知下次再有人进入这密道会是什么时候,几天、几月、几年,或是再也不会有人踏足此地了。
颜烟与闻人渊两人借着火把照亮通道,走了约一刻钟后,来到分岔路口处。
颜烟好奇地往左右两侧密道中皆探看了几眼,不知有什么区别。
“小心。”闻人渊见她走路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忙又要去扶。
颜烟自行稳住身子后低头看去,却见脚边有一支烧过一半的火把,被人遗弃在靠近左侧的通道边上,便指向那道口说道:“他们应该是往这边去了。”
闻人渊手举火把,看往附近的地面。
这密道内的地面只是普通的泥地,极易留下脚印,他很快就从岔路两侧发现了数组。在他们来的那条路上和右侧的脚印足尖向内,左侧的则是向外而去,便是印证了颜烟的说法。
“你说得没错。”他赞同地朝她点了下头,跟着足迹进了左侧岔路。
约莫再走了三刻钟,闻人渊手中的火把燃尽又换过一支,在即将准备续上第三支火把时,眼前忽现亮光,这王宫密道的出口便在前方了。
颜烟见到这自然光亮,高兴起来,发出一声欢呼,顾不得走得有些发酸的腿脚,拉上闻人渊,小跑着往前而去。
闻人渊熄灭火把,拨开遮蔽着密道出口的藤蔓,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天光大亮,晨雾萦绕在色彩斑斓的山林间,被朝阳燃烧成一片。耳畔鸟鸣啁啾,偶有几声猿啼兽吼穿透茂密树林。
颜烟踩在铺满层层落叶的草地上,眯起眼睛,适应了下外界光照。
待她看清周遭景致后,不禁讶异地喃喃自语道:“齐川王宫密道的出口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