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仲仁被闻人渊问得微一愣神,又笑了起来,道:“渊儿,你是在怀疑我?也对,毕竟我是最后亲眼见到宁荣公主之人,如今也是空口无凭。但我确实不知这《魂曲》从何而来。”
闻人渊并非在怀疑他,当下恭声道:“晚辈岂敢怀疑先生,只是奇怪罗常贤等人为何追寻《魂曲》曲谱多年,世人又如何得知此曲妙用?”
颜烟知道这两人并没有产生嫌隙,悄悄松了口气,见闻人渊边说边往自己看来,便对他比了个口型,见他点头,才对谷仲仁道:“我之前与阿渊他们讨论时,想到过一种可能,罗常贤是为得到魂曲才掳走宁荣公主的。只是想不明白到他如何能进入齐川王宫,又为何知道魂曲被宁荣公主所得。”
她刚才对闻人渊比的口型便是“齐川”这两个字。
“你说的不无道理。”谷仲仁摸着下巴,一脸为难,“血盟在宁延境内或有可为,但在齐川却并无半点布置,这着实有些难办。”
闻人渊道:“罗常贤坠崖后未必当场身亡,但御刀门门主之位业已移交给了罗有全。看来,只能先寻到罗有全等人的下落,再做定夺。”
苍年佑所代表的宁延王族,以及闻人伯义与谷仲仁所掌管的血盟,对当年在齐川境内发生之事都只是知道个大概。
萧钧与苍若颜早已薨逝,且听闻齐川王萧钧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几位王子早已开始明争暗斗。即使他受领王命,以宁延使者的身份进入齐川,觐见萧钧已是不易,更不用考虑去询问当年之事。
这数件事都指向罗常贤,他才是最为关键的人物。
时至今日,罗常贤依旧生死不明,他们必须再找罗有全对质,才有可能推知全貌。
颜烟见他们两人皆是忧形于色,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与阿渊这次回谷想要了解的事,其实都已经解决了。”
她和闻人渊的身世皆已清晰明了,她总算可以不用纠结自己的身世,只是那日同罗有全于悬崖上结怨,又得知生母宁荣公主往事,旧仇新恨加诸于身,愈发想要探究当年的事实真相。
“如此便好。”谷仲仁抬头看了看天色,“找人之事一时也急不得。今日已晚,渊儿,你若有空闲,便在我这医仙谷中暂住几日可好?”
他们三人也不知聊了多久,暮色低垂,谷中有几间小屋早就升起袅袅炊烟。
伴随着几声犬吠,有数名做农家打扮的男女,或拿着镰刀锄头,或背着箩筐,相伴着从那片竹林外经过,其中有对中年夫妇顺路进了谷仲仁的院落。
那汉子看到谷仲仁坐在树下,便将挑着的两只箩筐卸在了院中,高声道:“谷先生,需要的药草都给您采回来了。”
“还有这春笋,长得新鲜,给您挖了一篮。”他身旁的妇人也将自己手中提着的竹篮放在一旁。
谷仲仁起身相迎:“多谢。”
“应该的。”那妇人看到花树下还站着两人,“烟儿回来啦。哟,这位小兄弟倒是面生,从哪儿来的啊?”
闻人渊朝那二人行礼,见这妇人有半张脸被红疤覆盖,面貌骇人。
“小兄弟别怕。不过,你应当不是像我们这般才入谷的吧?”妇人早已习惯她这样貌,笑着看往颜烟,语气暧昧起来,“烟儿这回出谷,收获倒是不小。”
“王婶!”颜烟急急地打断她,过去从篮中挑了几支笋后转身入了灶房,“我去给师父煮笋汤。”
“我们也该回去啦,家里还煮着饭呢。”妇人知她害羞,也不戳破,“谷先生还需要些什么,以后也尽管开口。”
“好,麻烦二位了。”谷仲仁笑着要送这对夫妇离开。
“不麻烦不麻烦,先生还请留步。”汉子摆着手,拿着扁担与那妇人走出竹林。
闻人渊才注意到,这农家汉子的左裤管处是条木制的机关假腿,想来这两人皆是如颜烟所说那般,因身体缺陷才长居于医仙谷中。
他想着这几日确也无事,便回答谷仲仁方才的提问,道:“那晚辈便在先生处叨扰几日了。”
谷仲仁笑道:“烟儿去做饭菜了,你先随我进屋,我看看你身上那几处伤口。”
闻人渊知他医术高明,便跟去了内室,解了上衣请他诊看。
“恢复得不错。”谷仲仁查看过后,拍了拍他的背,“结痂脱落后留下的疤痕,等会儿我给你些药膏,每日抹一些,不出两三个月便能平复如初。还有你之前中的蛊毒,现在看来是已经完全清除干净,我便也放心了。”
闻人渊穿回身上衣物,听他话语间透出关切之意,又看到他取来一罐药膏,单手递给自己,心头一热,脱口而出,道:“多谢爹爹。”
谷仲仁手上一抖,险些没拿住药罐,颤声道:“你刚才……唤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