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两支碧玉簪毫无印象,不知为何会在自己身上,更是不记得颜烟这个名字。
心里像缺了一块,空荡荡的。他忘了什么,却不知要用何等事物来填补。
容非逸见他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差,以为是他身上伤势未愈,担心这般起身会出岔子,便想去找闻人信来。
“非逸。”闻人渊喊住了他,若有所失的目光盯着窗外的虚空处,并未聚焦,“我或许是失忆了。”
“失忆?”容非逸讶异地停下脚步,转身凑近他身旁,“可你不是还认得我?”
“我当然认得你,不过是缺了一个月的记忆。”闻人渊将视线拉回。
容非逸还当他在开玩笑,道:“你分明是昏睡了两个月。”
闻人渊道:“我以为我是在余山村那山崖上被罗常贤砍伤,昏迷后被救回,但听你所言,似乎并非如此。”
“你说的一个月……是你昏迷前的那个月?”容非逸这才觉察到他们两人的想法有出入,“你且等等,我去找义父来。”
闻人信这几个月来就暂时住在这山庄内的另一处院落中,容非逸找到并将他请来替闻人渊看病,这一来一去不过半刻钟。
“义父,清源这是怎么了?”容非逸难得对闻人渊表露出担忧之情。
闻人渊如等待宣判般朝自己的父亲看去:“我身上这剑伤是从何而来,可与我失忆有关?”
“剑伤偏离了心口几寸,并不致命。”闻人信检查完他的伤势后,满脸严肃,“那刀伤在救回你时就已愈合。不过你当时身中蛊毒,失忆或许是与此有关。”
“蛊毒?”闻人渊对此从未听闻,“我中过毒?”
“这是我赶来停驻此地的原因。”闻人信在话语中显出一丝淡淡的关切来,“这蛊毒端的厉害,好在是解了,也并未毒入心肺。但毕竟是蛊毒,加之你当时失血较多,恐怕是脑部受到损伤,导致记忆丧失,就不知是暂时还是永久的了。”
“你适才怎么没与我说这些?”闻人渊转向容非逸问道。
“你才刚醒,谁顾得上和你说这?”容非逸满脸被冤枉的模样,“本来还想等你醒后问清楚是谁给你下的蛊毒,但你现下这般,估计是记不得了。”
“那你可知我这剑伤是被谁刺的?”闻人渊听他们两人的话,像是早就知道这剑伤是如何形成的了。
容非逸还未答话,闻人信先开了口,道:“是那位叫做颜烟小娘子。看来,她是利用此法放出毒血,还暂时封护住你的心脉,这才让你保住性命。而且你似乎预先服用过什么解毒之物,虽然并不能化解蛊毒,但也起了些延缓毒性发作的作用。”
“怎么连父亲也知道她。”闻人渊觉得郁闷,仿佛这世上就剩他一人被排除在外,对此毫不知情,“那位……颜小娘子现在何处?”
颜烟这个名字即将从他口中说出来时,带着些熟悉的眷恋缠绕于唇齿间,却让他感到极度陌生。
他不记得了。
就算现下知道了这个名字,他也想不起颜烟的样貌,想不起与她一起经历过的事,更想不起向来独来独往的自己为何会带着她同行。
头颅内部传来阵阵钻痛感,阻止他继续深究下去。
“我们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闻人信看着他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渊儿,你好生休养,其他事再说不迟。”
闻人渊木然地点头,听他向容非逸交代了一些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连他走时都未能作声送别。
“你在看什么?”等他回过神后,就只见到容非逸一直盯着门口看。
“总觉得义父在这几个月里有些奇怪。”容非逸转过身,单手扶着下巴沉思起来,“你可知他习过医?”
闻人渊摇头道:“我从未听家父提及过,但见他刚才为我诊断的模样,确实是会医术的。”
他自幼就不曾见闻人信施展过医术,当然也不会去特地向他询问。
“确实。而且你从小就没生过什么病,义父就算有心也无处可施展身手。”容非逸轻晃着头,“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大概是我多虑了吧。”
他说着就暂时离开,去吩咐山庄内的下人准备食物,好给闻人渊补补身子。
闻人渊半靠着坐在床榻上,只觉得掌心一疼,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握着那两支碧玉簪。
因他握得用力,那支断裂的簪子尖端陷入手掌,片刻工夫就已留下深刻印痕。
这两支发簪应该是那位唤作颜烟的小娘子留下的,只是为何一支断裂于山崖之上,另一支却被他贴身藏起?
当时发生了何事?
颜烟究竟是谁?
“我到底忘了什么……”闻人渊茫然地喃喃自语,“不该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