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船尾的颜烟感觉面上袭来阵阵热风,抬头便见到一片火光。
“原来还躲着一个。”对面那水匪喽啰反应过来。
像是觉得那火烧得还不够旺,他从衣摆上撕下一条来裹在箭枝上,在邻近的篝火处沾满了桐油,点着了再次往那篷船射去。
箭枝如流星划过般落在船头,恰巧落在被弃置在前头的那张渔网上。
这渔网今天没下过水,粗布加上麻的质材很快就被引燃了。
船上没有木桶之类用于舀水的容器,颜烟焦急地用手作勺兜了些水,浇了些在自己面前的草蓬上,无疑是杯水车薪。
燥热的夏风让火势变得愈发严重,船篷上蹿起的火苗几乎燎到了颜烟的脸。
她不谙水性,船上着火后眼见着救不了仍不敢跳下水去,此时草蓬整个都烧着了,前方目之所及处全是橘红色光芒,腾起的烟雾熏眼,哪里还能见到仍在与那水匪头目交手的闻人渊。
“闻人渊!”
颜烟手足无措地呼唤着闻人渊的名字,刚张嘴喊了一声便呛入了一口浓烟,肺部瞬间产生了烧灼般的刺痛感,让她连连咳嗽,险些喘不上气。
不知这水匪头目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筋,分明知道得不偿失,折损了数柄飞叉,甚至负伤见了血,却还要固执地与闻人渊纠缠下去。
闻人渊原本未打算私自取他性命,正因他缠斗不休而感到心焦,且身上那伤处也开始隐隐作疼,忽听到自己的名字,知道定是颜烟喊的,寻到攻击间的空隙,分心往她那儿瞥去一眼。
他这一瞥却见到那着了火的篷船映得湖面通红,当下低喝一声,运剑将那头目连叉带人撞飞开去,随后收了剑,一连几个纵身跃回到那船艄处。
颜烟正弯腰捂着心口咳得难受,被闻人渊轻拍了几下背才稍稍好受些,这才意识到他回到了船上,有些语无伦次地连叫几声:“火,火,有火!”
“别怕。”闻人渊宽慰道,俯身拾起丢在一旁的船橹,对准他方才落脚的那个水寨平台方向划了过去。
那平台边的湖水中停靠着几只舢板,用麻绳串着拴在木桩上连成一排。排头是艘大一些的帆船,桅杆上的船帆已被收起,大概是用来运送货物的,其上堆着不少东西,皆用防水的油布盖着。
几个尚有行动能力的水匪此前是背对着湖围观两人交手的,之后见自己头目被掀翻在地便纷纷跑去搀扶,却未曾理会闻人渊去往何处。
此时这几人听到湖上传来嘈杂声响,转身就见闻人渊带着那艘冒着火光的篷船急速往这边冲来,当下撇开刚搀起身的头目就往后面跑,害那壮汉头目又跌了一跤,摔得头晕眼花,分不清东西。
那惹了祸的船家与认识他的那水匪喽啰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样子,跟着往后头躲。
颜烟被火焰挡着看不清前方,只觉得身体猛地一震,脚下船板颤动颇为剧烈,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就被闻人渊拽着手臂,接连踩过几条舢板后落在了最末的那条上。
水匪中爆发出救火的呼喊声,随后就是一片喧扰,平台之上瞬间多了几个胡跑乱窜的身影。
原来闻人渊操控着船,涉险撞上停靠着的那艘货船,将船头烧着的火引到了那船蒙着的油布上。
油布浸过熟桐油,虽是防水,却比那篷船上的干草渔网更易燃,又遭篷船撞击,被油布覆盖的货物很快便滑向一侧,那货船也被连带着倾斜过去。
这船上的货物皆是些油盐米粮,是那水匪头目这晚刚置办完运来的,还没来得及卸货。
水匪们见油粮烧着,尽皆慌忙找容器来盛水救火。
闻人渊趁这些人无暇顾及他们两人,悄无声息地解开拴着舢板的绳索,让颜烟在前边坐稳,取了船桨就往湖中荷塘中划去。
小舢板划出没多久,猛听得后方一声巨响,涌起的浪潮直将他们推送出去。
水寨中的水匪们眼睁睁看那艘帆船被滑脱的货物压得无法维持平衡,骤然倾倒,与篷船共沉湖底。
帆船那直立的桅杆折成两截,顺带砸翻了排列在一侧的几只舢板。
“休叫那两人逃脱了!”有一水匪喽啰注意到少了舢板,喊叫起来,指向那已十分接近荷塘的两人。
由于水匪们眼下已无船可用,只能拾了弓箭胡乱射了一阵,不是臂力不够达不到射程,就是歪歪斜斜地追上后就被闻人渊用船桨挥开了。
倒是起身后的那水匪头目,看清闻人渊划着舢板已驶入荷塘,被莲花遮了一小半,三柄飞叉脱手而出,转瞬间便接连袭至闻人渊后心。
闻人渊听得后背传来凌厉风声,回身用桨挡下,响起三声落水声。
不过这飞叉劲头极大,舢板因承力而在闻人渊格挡之际转了小半圈。
水匪头目取出皮囊中所余的最后一柄飞叉,后发而至,却是攻向坐在前边的颜烟。
飞叉出手间隔极短,闻人渊甚至来不及回防,见颜烟就要被击中,不管不顾地腾出一只手来将她扯向自己。
那柄飞叉贴着颜烟的鼻尖飞过,带起厉风,刮得脸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