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电视机厂，厂长王全昆盯着财报，越看眉头拧得越紧，到处都是改革，一片欣欣向荣之景，可这改革的春风似乎没吹到他们电视机厂。自从日企在隔壁省建了一家电视机厂后，他们的电视机销售就每况愈下，上半年较之去年同期，销售额下滑了整整五个百分点。

“厂长，赵天明又来了！”周秘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全昆心情很不好，头也没抬，摆了摆手：“让他等着！”

这是以往惯常用的办法，但今时不同往日，周秘书咳了一声，顶着王全昆的死亡视线说明了情况：“厂长，这次不光是赵天明来了，维修部的其他职工都跟了过来，堵在大门口，你看要不要先让他们进来？”

这么多人堵在厂子门口，影响不好。

王全昆也意识到了这点：“行，找个办公室，好好劝他们回去。”

周秘书面带难色：“我跟李主任都劝过了，他们不肯走，说要跟领导反应情况，协商解决问题，还提出了两个诉求，厂长，你要不要看看？”

王全昆瞥了他一眼：“拿过来。”

周秘书将维修部的诉求递了过去。

王全昆接过扫了一眼，挑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主动离职？”

要真愿意离职，倒是能让厂子减轻点包袱，王全昆站了起来：“我去瞧瞧。”

***

叶英兰一行先是吃了个闭门羹，后来被安排到了一间空旷的会议室，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领导总算来了。

赵天明激动地站了起来：“王厂长……”

王厂长一脸和气：“原来是老赵，坐，大家都坐啊！”

王厂长和蔼的态度让大家仿佛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大家纷纷坐下，期盼地看着他。

王厂长拿起手里的纸条，笑眯眯地说：“赵部长，你们的诉求我看过了，大家想离职是吧？你们都是厂子里踏实苦干有奋斗精神的职工，你们要离职，厂子里虽然很舍不得，但作为领导，我尊重大家的选择！”

只提了离职，没提回厂子的事，赵天明无措地侧头看叶英兰。

叶英兰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拿出夹在本子里的两张信纸，双手递给周秘书：“王厂长，刚才那只是初步的诉求，我们维修部18个职工的具体诉求在这里，请王厂长过目。作为职工，我们理解单位现在面临的困境，一部分人愿意自动离职，给单位减轻负担，但也有一部分职工舍不得厂里，愿意跟厂子共进退，一起克服目前的困境，再创辉煌。”

王厂长话说得好听，叶英兰的场面话也不差，而且直白地阐述了大家的诉求。

王厂长眯起眼瞅着叶英兰：“这位小同志是？”

叶英兰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王厂长，你好，我是维修部的叶英兰，也是这次维修部和谈的代表。”

这么会说话，怎么跑到维修部去了？暗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王厂长点头：“拿过来。”

周秘书将信纸递过去，王厂长接过认真看了起来，上面详细地阐述了维修部18名职工的诉求，6名愿意离职，但要电视机厂一次性补贴给他们每个人三千块的遣散费。其他12名职工则要求回到厂子里，让厂子里另外安排工作，再苦再累他们都乐意。

可王厂长不乐意，厂子里现在压根儿就不缺人，没地方安置他们，而且一人三千块就是一万八，也太多了。

他把信纸拍到桌子上：“你们这要求厂子里没法答应。”

在场的职工面面相觑，都有些慌神，赵天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叶英兰拉住他，先一步开口：“这个不行，那厂子里能不能先将我们过去两个月的工资发了，家里就指着工资过活呢！”

“是啊，王厂长，咱们两个多月没发工资了。”

……

王厂长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是合理诉求，一会儿我让财务的徐会计来跟你们谈。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坐着等一会儿。”

听到这话，职工们都松了口气，就算今天的两个诉求不能达成，但好歹能拿到两个月的工资啊。

只有赵天明脸上毫无喜色，等王厂长和周秘书出去后，他垂头丧气地说：“我以前来，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一会儿徐会计很可能又有事不在，咱们今天白来了。”

职工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怎么办？”

叶英兰笑着安抚大家：“别急，钱肯定不好要，咱们来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了。咱们不能在这里干等浪费时间，这样，郑一行你带两个人去厂子门口等着，要是看到徐会计出来，就拦着他，让他等一会儿，其他的人跟我一起去财务处找徐会计。”

兵分两路，叶英兰领着十几个人去财务处，这规模不小，很快就惊动了厂子里的人，汇报到了上头。

到了财务处，大家找了一周，果然没看到徐会计，只有另外四名职工在里面。

叶英兰笑眯眯地问道：“请问，徐会计在哪里？我们是维修部的职工，王厂长说了，让徐会计来跟我们谈拖欠工资的事。”

静默了几秒，一个扎着两条乌黑辫子的女孩子怯生生地说：“徐，徐会计家里突然有点事，回去了。”

“这样啊？什么时候走的？我们有两个职工一直守在门口，没看到他呀。”叶英兰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

女孩子忍不住瞅了一眼文件柜的方向，脸涨得通红，不停地摇头：“我……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