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天气的炎热,独属于江浙气候的黄梅雨季也来临了。
我是个特别讨厌雨天的人,出门也经常忘记带伞,即使我奶每天耳提面命的在我出门的时候嘱咐我一定要带伞啊,我还是会时不时的忘了要带伞的这件事。
与下雨相关的,还有一件事,就是穿雨鞋。
我有双明黄色的雨鞋,橡胶质地,到了雨季,我经常穿着我那双黄色的雨鞋去踩水。
我奶嘴讨厌我干这种蠢事,按她的话来说,就是路边的水都是窨井盖里渗出来的污水,我一脚踩进去,就是踩进脏水里了。
可惜即使她唠叨再多次,也阻止不了我时不时踩水的热情。
但是有时候她个老太太还眼尖的很,看见我脚脖子上挂着的泥点子,就过来拧我的耳朵,骂我是不是又不听话去踩水去了。
哎,真不知道这样凶巴巴的老太太是怎么让隔壁宋野爷爷惦记了这么多年的。
可惜,以上的揣测我只能暗暗埋在心底里,要是说出来,我怕是要被老太太给拧断耳朵。
有时候,我觉得大人的世界真的是奇怪。
明明我奶也挺舍不得宋野爷爷的,还经常让我端个盘子去他家送吃的,生怕宋野爷爷这个老学究因为忙研究耽误了吃饭。
但是啊,我奶就是避讳着宋野爷爷,我怎么劝她都不肯再去宋野家送东西了,连带着出门都绕着他家的门口走,生怕被别人看去说了闲话。
有时候我想,别人的看法真的重要吗?重要到比忤逆自己的心还要重要?
用我奶的话来说,她这么一辈子都这么过来了,只要我好好的,她就足够了。
但是我反驳她,说我好好的和你好好的这两件事儿也不冲突,人宋野爷爷对你可好啦,奶你真不再想想哇。
而我奶呢,这时候就会伸手给我后脑勺儿一记毛栗子,然后凶巴巴的说:你个小孩儿懂什么,写你作业去。
好吧,我是不懂。
今天晚上临近放学的时候,我撑着下巴颏看窗外绵密的雨幕。
黄梅天真是令人讨厌的季节,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水汽,连气压都跟着低了三度,随便运动两下,身上就附着了一层黏腻的汗水。
每逢体育课过后,教室里都会弥漫着一股汗臭味,都是那帮打篮球踢足球的,弄得满教室都得乌拉拉的开着电风扇。
伴随着天气越来越闷热了,还有件更令我讨厌的事儿也要来了,那就是期末考试。
我挺讨厌考试的,因为一到考试就要排名,有了排名就要开家长会,以我稳定的倒数发挥,每次都是班上三十名开外。
老秦后来也不焦虑了,他每次看着要家长签字的成绩单,都会叹口气,说:嗯,秦燕你考成这样,一定是你们班同学太优秀了。
其实老秦每次说这话我听怵的,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问他,是不是我让他失望了。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我掰扯着我的手指头,很沮丧的说:我下次一定好好考。
其实我真的有努力认真的学习,但是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在智商这件事上,每个人天生就被分了三六九等。
就好像我永远也不明白为什么宋野每天不写作业不上补习班成绩却能永远名列前茅是一样的。
老秦从他衬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带上,他仔细看了我的试卷,认真的告诉我:爸爸知道你很努力学的。
是的,我很努力学,真的,我把我屁股都学穿了,我也没能摆脱从班级倒数的命运。
因为我周围的人,都比我更认真,更努力。
上了初中,真的和曾经在小学不一样了,周围的人嘴上说着没看书没学习,其实背地里,一个学的比一个狠。
什么考试没复习,那都是骗鬼的话。
我用脚尖踢着面前的地板,低着头,说:爸,我觉得我挺没用的。
为什么这么说?老秦摘了他鼻梁上的眼镜,问我。
你看,宋野学习好,还在校队打篮球,我同桌丁晨英语好,这次老师选了她去参加新概念英语大赛,还有陈子尧,他入选省二级运动员了……
我细细列举我周围人的种种成绩,因为和他们比起来,我真的,一无是处。
我好像生来就是个普通人。
成绩不拔尖,相貌也没有遗传到我妈,个子也就是个中等,小时候学的钢琴芭蕾没有一样坚持下来,放在高手如林的班级里,我就像是个不起眼的黑色泥鳅,只配钻进地里去。
说什么呢,老秦打断我的话头,说:我们家燕儿怎么就一无是处了?你不是很有爱心么,比如说……养流浪猫?还有你不是很喜欢写作么,你们语文老师也夸你作文写得好,有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