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逃不过被请家长的命运。
在五年级的学期末,成绩放榜出来,我众望所归的得了班级倒数第一名。
其实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窗外的知了叫的太过欢快,考试的时候吵得我有些心烦意乱。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在我过去五年的学习生涯里,原本学习名列前茅的我,第一次被叫了家长。
老秦来学校的时候,他连身上的制服都没来得及换,头上还带着他那顶警.察帽子,所到之处,无不引人注目。
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当警.察的爸爸。
只有我觉得丢脸死了,这下全班都知道我被请了家长。
我不知道班主任和老秦说了什么,反正等到今天的值日生打扫完卫生,太阳都快落下去了,他都没从办公室里出来。
倒是宋野这个家伙还算有点良心,他临走前丢给我今天数学作业的答案,但是我埋头抄到一半就丢了笔。
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是不会,只是不想学。
所以我干脆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夕阳一点一点的被黑暗吞噬。
自从我妈走了以后,我就经常陷入惯性发呆的状态,并且一发呆就能发呆很久。
宋野是唯一看出来我经常走神的人。
他会问我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其实我也答不上来。
有时候我看窗外,就看那被吹得沙沙作响的柳树,或者是看天边不停滚动的云彩。
而现在,我看着夕阳的余晖在慢慢地消失,月色笼罩,路灯也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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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从办公室出来之后,隔着窗玻璃对着教室里的我招了招手。
我慢吞吞的将桌子上的作业收了起来,连带着宋野的作业,一起给塞进了桌肚里。
其实我内心是忐忑的,因为我不知道老秦和班主任都说些什么。甚至我已经做好了他会跟我妈似的,直接一言不发抡起地上的扫帚就对着我一顿打。
说实话,我这人特别怂,因为我特怕疼,我妈就是抓准了我怕疼这一点,于是总是在我成绩不理想或者弹琴不过关的时候,对我进行棍棒教育。
有时候,她下手太重了,被打的我就像是瘫在地上的一条快死的老狗,奄奄一息爬不起来。
所以对于棍子,我从此生出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但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老秦的神色一如往常,他甚至都没怎么特意提起我考的稀烂的期末成绩。
快到家的路上,我们要穿过一片菜市场。
老秦停了车,转脸对我说:“走,吃个晚饭再回去。”
原本理亏的我自然不可能反对,毕竟如果死期注定要来的话,那至少缓一缓再来也行。
于是我耷拉着个脸,没说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想吃啥?”走过一个卖赤豆糊的摊位,他问我,“赤豆糊吃不吃?”
我摇头。
“煎饼果子?”
我还是摇头。
“那……吃碗面条?”
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问了半天,屁都没问出了,老秦有点生气了,他虎着脸,问我:“那你说吧,你想吃啥?”
我指了指街对角卖馄饨的摊子。
得了,今晚的晚饭是馄饨,但我转念又有些窃喜,那也总比他做的茶泡饭来的强。
我坐在摊子上,面前是一碗热腾腾的紫菜虾皮馄饨,上面撒了一把葱花。
汤底依旧是酱油汤,不过这一次,我倒是把酱油汤连虾皮一起吃了个精光。
“赤佬母子你倒是会吃的很,”老秦要了碗鲜汤馄饨,又去隔壁的烧饼铺子要了两块烧饼。
回来后,他警告我:“还要吃点什么?晚上要是饿了家里冰箱可没东西吃啊。”
我想了会儿,摇了摇头。
他也没管我,低下头呼啦呼啦的就划光了碗里的馄饨,刚出炉的烧饼搭着剩下的骨头汤,他三口两口就解决了干净。
最后,老秦怕我渴,在离开摊子之前又给我叫了杯冰镇绿豆汤,绿豆汤熬的甜滋滋的,尝在嘴里的味道就像是小卖部里卖一块五一根的绿色心情,吃的我心花怒放。
小时候的幸福可真是简单。
一碗甜滋滋的绿豆汤就能让我忘记那考的稀烂的成绩。
但是老秦可没忘。
他非但没忘,还记得牢得很。
于是暑假的第一天,他就起了个大早领着我去了市少年宫。
其实我打心底里讨厌上这种补习班的,不过鉴于我全班倒数第一的成绩,我也没资格表现出我的嫌弃。
“选一个吧,”他把课程表递给我一份,“来吧,也别给你老子我省钱。”
这根本不是省钱不省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