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班，楚意都没跟顾衍之说过一句话。

然而，顾衍之却也没主动找楚意说过话。

六点。

楚意早已提前收拾好了东西，一到六点整，她就从桌上拽起包，气呼呼地往玻璃隔间外走。

还没到门口，就被顾衍之叫住。

“等等我。”

楚意回头瞪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等你？”说完，她飞快转过头，提步就走。

顾衍之小跑两步，捉住楚意的手腕：“我有话想跟你说。”

楚意捂起耳朵：“我不想听。”

“阿意。”

时隔六年，顾衍之重新这样称呼楚意。

楚意愣住半晌，两只手不知何时被顾衍之从耳边拿开。

顾衍之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柔声道：“我送你回家，路上慢慢跟你说，好吗？”

他这个样子让楚意顿时没了脾气，只能听他的话，按照他的话去做。

路上。

楚意微微撅起嘴，满腔都是对顾衍之的不满，坐在副驾驶上，等着他给她解释。

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前，红灯还剩十秒的时候，顾衍之开了口：“阿意，抱歉。”

楚意沉默半晌，问：“为什么耍我？”

“我是真心想让你来当翻译的，并没有存着逗你玩的心思。”

楚意倏地转头看向他：“可是你根本就不需要翻译啊，会议上的场合你完全能应付，平时的文件我想你肯定也能看懂。”

顾衍之解释道：“我能看懂，但其他人看不懂，有很多文件还是需要一份中文版的，我又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去做翻译。”

勉强有些说服力，楚意闷闷地没说话。

顾衍之乘胜追击：“阿意，致和需要你。这段时间以来，你做得很好，能力很强，也很有责任心，你为致和做的所有事，大家都看在眼里。”

“所以，我想谢谢你。”

楚意眼廓微张，睫毛簌簌地抖动了两下。

他轻轻叹了口气：“阿意，你可以……别走吗？”

顾衍之的声音低沉磁性，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是在她的耳边辗转厮磨，楚意觉得嗓子有些干痒，伸手将车内的冷气关小了一点。

车子转过了两个路口，直到顾衍之以为楚意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听见楚意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夜晚的公路不似白天那般拥挤，路灯洒一片澄黄在沥青道路上。

顾衍之打了灯，将车子停到了靠近路边的空处。

他直直地看向楚意的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阿意，你是说‘好’吗？”

楚意轻哼一声：“听到了还要问。”

顾衍之松开了方向盘，身子朝着楚意那边靠近了些：“那你还生我气吗？”

楚意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还生气。”

顾衍之问：“那我要怎么向你道歉，你才能不生气？”

“这还要问我，你自己想去。”

顾衍之顿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胸腔随之振动，笑声也变得细碎悦耳。

楚意不满地瞥了一眼顾衍之，拉开车门自己跑了下去。

走出几步远，她听见顾衍之喊她。

回头看，见他下了车，倚在车门边上，单手撑在车门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干嘛？”楚意问。

“晚安。”顾衍之嗓音低沉动人，字符随着夜风飘至楚意耳边。

楚意扁了扁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答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