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算想起正事,对泽村说:
“我可能要走了,虽然很高兴今天能碰见泽村,但可以请你替我保密我今晚来到这里的事吗?嗯……也不用告诉御幸前辈……我发过邮件和他说了……有点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这就要回去了?”
泽村站起身来,腰上的轮胎嗖的滑落下去,砸中他的脚,“嘶……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我送你去车站好了。”
世里奈假装看了眼时间表,“没事,你继续带轮胎跑步吧,还是练习已经结束?那泽村你回宿舍休息吧,来回的路我已经很熟了——还有五分钟巴士就要来了,不说了我得走了,再见泽村!”
说罢世里奈猛地冲出去,一鼓作气跑上了河岸才回头朝泽村挥手道别。
泽村弯腰抱轮胎的空档人竟跑没了,他阻止不及只得傻愣地望向离开的世里奈,奇怪地嘀嘀咕咕:“她到底是来干嘛的……”
“什么谁是来干嘛的?”
泽村被突然从背后冒出的仓持吓得惊声尖叫,“现在流行走路都不发出声音的吗!”
“居然随口质疑前辈走路的声音,谁给你胆子?”
仓持一把掐住他的嘴,明晃晃欺负后辈道:“都?难道你刚还在和什么人讲话?”
“唔放开我……放开……”
泽村卑微弱小地挣扎,待仓持大发慈悲地松开他时,揉着自己发疼的脸说:
“是橘原,就是上次电线杆不是,过来找御幸一也的那个女生。真奇怪我问她这么晚了来干嘛,她没回答我,然后做贼心虚似的不想让人发现,拉我躲草丛里,刚刚急急忙忙地溜掉了,还说什么让我替她保密不准告诉别人尤其是御幸一也……保密?!”
见泽村无须动粗一股脑自己全坦白从宽,仓持不知是该夸他识时务亦或者只是单纯犯蠢,“你这不是全部说出来了吗。”
泽村瞪大眼珠捂住嘴,“唔唔……唔(我)唔(没)唔(说)!!”
仓持啧了声,看不下去,“算了,误打误撞你也算做了件好事……你不是要去洗澡吗,赶快去!”
泽村捂住被他踹了一脚的屁股,“好痛!不要踢我!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以防你跑过头直接在操场上睡去。”仓持刀子嘴豆腐心地说,“省得明早还要处理一件大型垃圾,多麻烦。”
两人吵闹着走回宿舍,半路仓持往河岸上瞄了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
世里奈仿佛被身后一只庞然怪物追赶着,在夜间的小路上拼命奔跑。
四周的路灯愈渐暗淡,快被追上;她的心空落落的,犹如一具躯壳在黑夜中上下晃荡,脚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清脆的哐当响。
这是不对的。这毫无逻辑。这只是主观悲观臆想。
世里奈自我说服的同时仍旧无法减缓下坠的速度,她对自己失望透了。
没有什么五分钟后会到达的巴士。
上一班巴士刚走,下一班还要等十三分钟。
那是最后一班车了。
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来到这里呢。
她来到这里毫无意义。
世里奈内心自问自答,缓下脚步,甚至于对赶不上最后的班车毫无所想。
不过巴士未到,已经看见了车站——
“一声不吭地就要走了吗?”
这声音……
世里奈简直不可置信地回头,“御幸前辈?你怎么、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是泽村告诉他的?不可能,泽村说好了为她保密的。
难道她离开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等会儿,让我喘一下。”
御幸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就离她五步之遥。
练习用的护目镜都没来得及摘,呼出来的气在镜面上浮了层雾,汗水顺着他因喘息而微垂的下颌线不断滑落。
比魔法来得更要神奇,世里奈在看见他的那刻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像无数星星那样争先恐后心甘情愿落下,逐渐满溢。
什么上一秒的后悔、自艾自怜、又心甘情愿等等混杂一起乱七八糟的情绪,此刻都抛到脑后去了。
哪怕是与泽村道别后他不小心漏密,御幸前辈也不是非要即刻追赶上来。
不敢再细想下去,她怀着不知名的喜悦,看着御幸说:“御幸前辈,你这回不会又要说是心电感应什么的吧。”
“很遗憾不是。”御幸抬头道,“你要知道幸亏无意把你抓包的人是那个笨蛋泽村,只要随便一问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清楚了,当然他不过客观阐述了事实,看待事情压根没有任何心眼……”
“恕我直言御幸前辈,你刚是在说泽村缺心眼吗——”
“别打断我的话,听我说完。”
御幸三两步向前走到她跟前,低头与她对视。
世里奈撞进他眸光的旋涡中,莫名有些发憷,心跳加快。
本以为接下来御幸将会是好一通训斥教导,御幸却说:“我送你回去吧。”
所有的话全都压在喉咙,世里奈感到些许哽咽的疼痛,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欣喜。
没有救的,只要看见他就高兴。
世里奈求助般地拉住御幸的衣角低着头,半晌闷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