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来幸灾乐祸的，劝你省省吧。”巴纳姆咧开牙齿冷笑出声。

班尼特看着面前的人，男人身上的白色衬衫和湛蓝色马甲蒙上了一层灰尘，甚至被烧出了几个小洞，显得破破烂烂。而那张英俊的脸庞也沾上了灰，变得黯淡无光。

眼圈内围是淡淡的粉红色，再向外一点是浓重的黑眼圈。那双棕色的眼睛里还带着影影绰绰的泪光和明显的血丝。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巴纳姆说：“他们抓到了那个纵火的家伙，你应该有兴趣知道。”

巴纳姆沉默地回望他，班尼特从口袋拿出小酒壶喝了一口。

吞下烧灼的烈酒，他哑着嗓音说：“我一直不喜欢你的演出，但是观众们喜欢。”

巴纳姆的眉头微微舒展：“过去喜欢，现在也是。”

只要一提到这个他便变得十分自信，言语间流露出一股挥洒自如。

班尼特勾起嘴角，把金属酒壶递给对方。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后吞下一口烈酒，班尼特接着说：“抱歉，我还是不会称之为艺术。”

虽然这样说，但他话音里没有丝毫道歉的语气。

巴纳姆嗤笑一声：“会就怪了。”

巴纳姆知道班尼特是什么样的人，他从没给过自己好脸色，或许现在也一样，以后也不会改变想法。

然而班尼特却露出一个面对朋友的微笑：“不过，把那群人聚集起来和你一起上台。不同肤色，高矮胖瘦，让他们不卑不亢的站出来......”

“或许，换一个评论家会将其称之为——一场人性的狂欢。”

这简直令人惊讶，耿直不阿的评论家班尼特也会说这样的好话？毕竟他可是连顶级剧院里上演的戏剧也要拎出来指点一番的人。

巴纳姆的坏心情被驱散了些，他看着面前的人说：“我喜欢这个说法。”

“我希望你能重建这里。”

“幸好有珍妮的巡演，我们可以用那笔收益重建马戏团。”

班尼特愣了一下：“你还不知道吗？”

他轻声咳嗽，抬手去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表情郑重。

巴纳姆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班尼特取出垫在屁股下的报纸，递给男人。

瞳孔微缩，巴纳姆看见了报纸上的新闻：“巴纳姆丑闻——珍妮林德退出巡演。”

班尼特轻轻的说：“我很遗憾。”

他用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面前的人，微风把巴纳姆的几根发丝吹到了额角旁，使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忧郁了。

班尼特在心里留下一声深重而又无力的叹息。

“所有一切都毁了，”巴纳姆苦笑着说，“不会再有重建，我现在连上个月的工钱也给不起了。”

“我希望能帮忙，但显然，因为《先驱报》的日常管理，在资金方面我无法给予你什么帮助。”

班尼特摩挲着胡茬继续说：“或许塞缪尔可以帮你。”

巴纳姆睁大眼睛，“谁？”他惊讶的问道，“你刚才说塞缪尔，塞缪尔·休？”

班尼特笑着说：“你知道的，他是《先驱报》的剧评家和资助者，同时也是我的朋友。在马戏团刚刚建立的那段时间，塞缪尔就给我发过好几封电报表达了对马戏团和你的兴趣。”

巴纳姆颤抖着唇瓣，有些不敢置信的说：“他一直在关注我？”

“当然，”班尼特毫不犹豫的说，“他一直相信马戏团的表演可以带给人们快乐，也能驻扎在大众的心底。”

“听起来很不错。”巴纳姆干巴巴的说，眼里露出一丝光芒。

“他这个人与众不同，不管是眼光还是想法，”班尼特露出一个钦佩的目光，“从我遇见他那天就是了。”

“你们遇见....”

班尼特发现巴纳姆似乎对有关塞缪尔的话题特别感兴趣，这话题甚至夺走了他对马戏团资金的愁绪，于是班尼特试探着说：“那是在五年前的纽约.....”

“那时我刚刚创立了《先驱报》，廉价滞销，只亏不赚。我心情忧郁在一家酒馆喝了好几瓶烈酒，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家的巷子里，却被四个混混拦住了。”

“他们拿着刀，像往常和这座城市很多人的选择一样，我取出了自己的现金交给了他们，他们却不依不饶，想要夺走我的衣服。”

巴纳姆皱起眉头，他想到了那些纵火烧马戏团的混混：“真可恶。”

“是啊，纽约巷子里满是这种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