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歌剧院从底楼到屋顶共有十七层,居住着无数演员和工作人员。
塞缪尔看到了一些芭蕾舞团的女演员,名叫索尔莉的女孩向他打了个招呼,她是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曾经被专栏作家评为“人间尤物”,一头金色长发如同戴在白皙额头上的一项皇冠,绿色眼眸像翡翠般明亮发光。
走上一层,塞缪尔从工作人员那里打听到了关于“剧院幽灵”的事情,机械组的一位说:“剧院幽灵总穿着一身黑色袍子,袍子里空空荡荡的,脖子上是一个吓人的脑袋,没有鼻子。”
那人断言道:“他长得就不像一个人。他一定是鬼。”
塞缪尔耸耸肩但笑不语,他在一番探索后终于发现了一些关键的细节。
好几条走廊墙壁都有暗门或者暗室,敲击的时候总显得空荡荡的。上辈子作为一名出色的造梦师,制作迷宫建筑暗门什么的必不可少,塞缪尔对此熟悉极了。
他把头贴在墙上,到处敲敲,终于打开了一道暗门,试探着把吊灯外罩的下柄旋转一周后,一个昏暗的房间出现在面前。
塞缪尔走了进去,房间里很宽敞,一架漂亮的三角钢琴摆在中央,钢琴正面对着一个全身镜,室内除了从纱窗照进来的月光,一切都显得昏暗又布满灰尘。
他踌躇了一会儿,还在思考怎么引出那个“剧院幽灵”,想了一会儿后决定把门关上,坐在钢琴前,把自己完全沐浴在流动的月光里。
塞缪尔很擅长弹钢琴。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一名贵族后,他自3岁就开始了不停歇的学习。标准礼仪、各种语言、皇室历史、艺术史、哲学、戏剧、古典文学.....一切英国上流贵族需要的知识他都必须具备,音乐也名列其中。
而他的钢琴,是由著名的钢琴之王李斯特专门教导的,塞缪尔这次到巴黎来也是为了拜访少年时期的音乐老师。
塞缪尔打开琴盖,呼出一口气,吹掉飘在上面的灰尘,双手先从黑白琴键的一侧轻抚到另一侧,似乎在熟悉面前的钢琴。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随心所欲的弹奏了几个音阶,并逐渐连成小节,最后织成一片乐章。
从小被李斯特教导,塞缪尔也学会了一些炫技般的技巧。他那修长的双手在琴键上从缓慢轻抚到迅速奔腾,飞来飞去,被衣袖遮住的手腕灵活地转动,每动一下,钢琴连着地板都像在震动。
一首清脆的曲子,纯粹的天分和灵活的双手所造就的景象让人惊奇,他用双手有节奏击打而出的乐符仿佛从琴身撬开,顺着月光飞翔,随着音阶一点点升高,一路飞向深蓝色的天幕。
而塞缪尔本人,外衣早已被脱掉搭在靠椅上,领带被夜风吹得微微飘扬,后背绷得笔直,金色的发丝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仿佛与音符一并起升,彼此痴情地缠绕着,随着畅快淋漓的密集和弦上下翻飞。
他遗忘了本来的目的,单纯为了享受现在。月光倾斜打在他身上,那双冰绿色的双眼闪着神采奕奕的光芒,剔透而澄澈。
一曲终了,塞缪尔穿上外衣,歌剧幽灵并没有出现,他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释然过来,用手指捋了捋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准备走出房间。
就在这时,一个男声轰地响起,把塞缪尔吓了一大跳,在万籁俱静的夜晚它响亮得好像一声惊雷。
“傲慢的小子,无知的蠢货!”
那是幽灵的声音,低沉而狂躁,充满阴森可怖的怒气。
“你以为自己弹得很好吗?!你所拥有的只有古板的技巧,没有注入丝毫灵魂,你只是一个敲击琴键的机械工具!”
震耳欲聋的回声响在塞缪尔耳中,幽灵继续说:“你根本不懂音乐,不懂艺术的美!!”
塞缪尔紧皱起眉头,他承认自己刚才偏向炫技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从小被亨利勋爵拉着在艺术的气息里熏陶,他怎么可能是个白痴?
有些恼怒的小绅士压低自己的声线说:“先生,你不能仅凭一曲便判定我什么都不懂,况且这一曲与常人相比也并不差。”
那幽灵冷冷笑起来:“傲慢无知的小少爷,你根本不明白,真正的音乐来自天堂,而你的音符重的一点也浮不起来。”
简直胡说,他明明看见自己的音符飘上了天空,塞缪尔紧皱眉头走到全身镜前。
他盯着眼前被阴影笼罩的镜子说:“幽灵先生,我想您一定是藏在这里吧,为什么不出来光明正大的谈谈呢?”
他假装恶狠狠的反问道:“想来您一定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吧,否则怎会躲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幽灵被彻彻底底的惹怒了,他大声喊道:“你,你.....不可饶恕...”
旁边的窗户“哐”的一声自动合住,塞缪尔被吓了一跳,他深呼吸几口。
所有的月光都被关在窗外,室内一片黑暗,视野里的轮廓线条模糊不清,霎时间万籁俱寂。
在这片寂静中,塞缪尔似乎听到了一阵低沉的管风琴乐声,紧接着面前的镜子被里面的烛光照亮,几道微弱的红光投了过来,一直穿过他照在潮湿的墙壁上。
塞缪尔感觉一股寒气朝自己吹来,他打了个寒颤,管风琴乐声停止,一个黑色披风的男人出现在镜子里,左半边脸庞被阴影遮住,右半边被一张薄薄的白色面具覆盖。
一双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光,充满侵略性的盯着他。
“哈,”塞缪尔强装镇静的说,“这就是我们的幽灵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