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室内的声音一瞬间全停了，片刻后，他听见克里斯汀说：“请进。”

塞缪尔走进房间，室内除了躺在床上的女主角没有其他人，这简直太古怪了。

“先生，”克里斯汀咳嗽了几声，虚弱的问，“有什么事吗？”

塞缪尔把凳子移到病床前，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小姑娘，有些歉疚的说：“小姐，打扰到您了真抱歉。”

他停顿了几秒后继续说：“我是来自《先驱报》的剧评人塞缪尔·H·伯顿，想采访一下您。”

他没有询问那个男声是怎么回事，面前的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一些，她睁着一双蓝色眼眸说：“这是我的荣幸，伯顿先生。”

“克里斯汀小姐，您今晚的表演真是令人惊艳，听众甚至能在你的歌声里找到天堂。而在今天之前，您只是巴黎歌剧院里一名普通的女演员，其他女学员评价您嗓音出众但并不出彩，您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自己的？”

听见他的话，克里斯汀微微一颤，她脸上的妆容用水擦了一大半，但还有残余的胭脂涂抹在脸上，混着汗珠和水珠，看起来凌乱又糟糕。

克里斯汀还在思考，塞缪尔从旁边抽了几张纸沾了点水，他凑近一些说：“请原谅我冒犯了。”

微凉的湿纸贴在脸上，让面前的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她颤抖着睫毛看眼前的人一点点擦去自己脸上的残余妆容，手部动作轻柔而细致。

在室内银白色的月光中，那虹膜里的绿色仿佛在缓缓流动，一路淌过他的眼眶、浓密的睫毛和眼皮旁的细小纹路。他的模样可真俊美，克里斯汀有些脸红的想，穿的像个绅士，举止轻佻却不让人讨厌。

擦好后面前的人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了她好几眼，克里斯汀红着脸说：“其实我的天资并不出众，如此进步全是音乐天使的功劳。”

塞缪尔重复了下她的称呼：“音乐天使？”

劳尔称克里斯汀为自己的“音乐天使”，而她也有自己的一位？

“是的，音乐天使...”克里斯汀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她似乎在犹疑不决自己是否要说出真相。

最后，在塞缪尔鼓励的目光下，她接着说：“在我的化妆室里，有一个神秘的音乐天使，他几乎每天都来给我上课。正是因为他的教导，我才能唱出那样的音调。”

克里斯汀的脸色严肃而认真，她看起来不在说笑，塞缪尔想到了之前听到的那个男声，难道那就是音乐天使？

他突然又想到不久前进入剧院摸马蹄铁的迷信举动，以及关于巴黎歌剧院的一个传言——剧院幽灵。

“是剧院幽灵？”塞缪尔不确定的问。

面前的人慌张了起来，她有些惊魂未定的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

克里斯汀颤抖的说：“不，我的音乐天使不是吓人的幽灵。”

塞缪尔无比庆幸自己戴了手套，他看出了克里斯汀是在自欺欺人，用另一只手安抚般的摸了摸女孩的手背。

克里斯汀不安地抽回了手，她满含歉意的说：“抱歉，先生。”

塞缪尔看着那双蓝色眼睛，湛蓝清澈，却又搅着令人不安的波浪，她的心情显然还没有平复。

“没关系的，小姐，”塞缪尔柔声说道，“请原谅我再问一个问题。”

他抬起头盯着克里斯汀问：“我是夏尼子爵的朋友，自从小时候他为你捡起披肩后，他的心便被你摘走了，你还记得他吗？一个冒失鲁莽，但又热情好心的小男孩。”

克里斯汀先愣了一下，几秒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但是转瞬即逝，她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冷冰冰又虚弱的天使。

年少时的记忆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克里斯汀想到不久前子爵来到化妆室向他直白地表露心思，他那金色鬈发不像过去那般长了，但皮肤白皙依旧，身形精瘦又挺拔，蓝色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深情的就像一片大海。

她当然记得他，但不能与其相识。她的音乐天使会生气的，约瑟夫·布盖的死亡和剧院里发生的噩梦都是老师生气的后果。

克里斯汀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个，但她无能为力，一种忧戚像一桶冰凉的水兜头浇在她身上，她抖着尾音对面前的人说：“抱歉，我不记得了。”

面前的人似乎知道她的想法，那双冰绿色眼眸剔透又神秘莫测，塞缪尔笑了下说：“我明白了。”

他起身朝克里斯汀鞠躬告别，躺在床上的女主角呼出一口气对他如释重负的笑笑。

分别后的塞缪尔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结束，他准备去剧院到处转转。从房间里传来的男声清清楚楚，他并不认为自己听错了。那么除非那人真的是幽灵，否则他一定藏在剧院里的某处。

神出鬼没的剧院幽灵，塞缪尔舔了舔嘴唇，在盗梦行业被磨练出的好奇心又被激发了出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继续朝走廊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