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中期的巴黎,奥斯曼男爵通过地下排污系统使这座城市焕然一新,商铺、画廊、沙龙、剧院以及咖啡厅出现在各个角落,这座自中世纪以来黯淡无光的都市真正成为了一名奢靡优雅的贵妇。
蓝色塞纳河蜿蜒经过绿色的林荫大道,埃菲尔铁塔还未建起,但一场流动的盛宴在这座城市已经不分昼夜的展开。
此时巴黎歌剧院里的圆弧穹顶正亮着璀璨的灯光,而在红色大幕遮盖的后台,几名女演员们正坐在旋转木梯上,七嘴八舌地讨论今天到来的贵宾。
一位女演员兴奋的挥动毛绒扇子:“听说夏尼伯爵刚刚去了包厢!”
巴黎歌剧院的德比恩和波里尼两位先生,于今天辞职卸任,他们希望自己在剧院的工作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几乎全巴黎的名流绅士都参与了这场别开生面的盛会。
芭蕾舞女主角索尔莉已经准备好要上场了,听见这消息也吃了一惊,她捋了捋自己的金发,瞪大眼睛问道:“是那个法国最负盛名且最古老的家族吗?”
“当然,”面色微红的女演员继续说,“不仅如此,纽约的《先驱报》也派了人过来,听说是著名的剧评人塞缪尔·伯顿。”
《先驱报》是美国发行量最大的大众报纸,作为名副其实的先驱者,它对欧洲中上层阶级也影响巨大,几乎每一次的专栏与评论都能在相应领域引起轩然大波。
她们已经能够想象那位剧评人的评价将会把歌剧院引向哪一种盛况,尤其是对演员个人来说,如果得到一两句赞颂都将是身价的一次升华。
然而索尔莉生性多疑,她有些忧虑的说:“我听说《先驱报》热衷于耸人听闻的题材,喜欢捉风捕影,他们会报道剧院的幽灵吗?”
其他人立刻大叫起来:“上帝啊,不要提他的名号!”
她们所说的剧院幽灵是几个月以来出现在剧院的神秘者,他忽隐忽现,来去如风,神出鬼没。每次现身总带来一些令人恐惧的事情,无人敢于之对话,他的阴影几乎覆盖了整个巴黎歌剧院。
女演员们又开始七嘴八舌谈论起这位幽灵,而在剧院的前台,各个名流绅士正在有条不紊地入场。
剧评人塞缪尔·伯顿并不在此列,他先凭着报道者的身份去了后台。在工作人员的大厅桌上搁置了一块马蹄铁,是驱邪用的,他被勒令在上面摸一下,否则就别想迈入剧院半步。
十分迷信。但塞缪尔还是取下一只白手套,在上面摸了摸,之后对着旁边凶神恶煞的工作人员笑了一下。
他把右手套攥在左手里背在身后,用右手脱下帽子放在左胸前,行了个风度翩翩的鞠躬礼。
整个人看起来俊美又优雅,黑西装灰马甲白衬衫打着灰色波纹领带,最外面又套了一件深色大衣,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那双浅绿色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总显得深情而令人晕眩。
蓄着大胡须的男人立刻温柔了下来,领着这位年轻又有风度的小绅士去往后台。
塞缪尔把白手套重新戴上,大胡须在旁边盯着他问:“你真的是从美国来的吗?”
他看起来真不像美国那样穷乡僻壤能养出来的人,倒像是欧洲本土的贵公子。
塞缪尔朝他笑了笑:“我在伦敦长大,在纽约工作。”
大胡须的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小绅士看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眨眨眼睛。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学员从楼上蜂拥而下,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塞缪尔被迫停了下来,几名女学员故意用轻佻的眼神和话语来挑逗这位俊美的绅士,一位甚至大胆地伸出手在他身上摸了摸。
塞缪尔双手握住那张非礼的手,手套光滑的触感不亚于女人滑腻的肌肤,他勾起嘴角深情脉脉的说:“女士,我想我们可以下次找时间再聊聊,原谅我得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他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对着面前的人作了个时髦的Wink,又捧着女人白皙的手在上面印下轻柔的一吻。
这未免太轻佻了,几名女学员惊讶的叫了起来,他面前的那位已经双颊泛红了。
他又说了几句好话,惹得几个小姑娘笑个不停,最后在其他同伴的打趣下,那名女学员红着脸和他告别。
等塞缪尔重新转过身,那名大胡须看他的眼神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了,如果说以前是对一位绅士的欣赏,现在就是看花花公子的目光。
塞缪尔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前往后台,工作人员的大声叫喊在走廊通道和房间里此起彼伏,丁零当啷搬弄道具的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
大胡须已经走开了,塞缪尔从口袋掏出羊皮卷,展开卷轴就着旁边的小桌子记下一些细节。
等他写完收回钢笔和卷轴后,走廊里几乎没有人了,还有几分钟剧场表演就要开始,只有头顶上一盏蝶形煤灯透过玻璃灯罩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塞缪尔突然觉得有人在看他,然而巡视一圈除了几个房间传来演员的几句交谈,没有什么能引起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