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没有抗拒这个吻,两人的唾液不断推挤收回,牙齿几乎撞在一起,灵魂在唇齿交接处来回穿梭。这是最后一个吻了。
伊姆斯最终停下来,喘着气对他说:“Darling,我担心死了,虽然阿瑟说一切都好,但你一直都不回我消息。”
塞缪尔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伊姆斯看,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扬起的嘴角慢慢变直,他有些迟疑地问:“怎么了?”
科布看了两人一眼,蓝的过分的眸子仿佛吸纳了大海的全部色彩,他坐直身子,放下杯子。
在看到了阿瑟一个“跟我走”的手势后,心理专家科布在心里默默叹息,穿上外套和阿瑟走出仓库,留给两人谈话的空间。
塞缪尔仰起头,认认真真的喊他的名字:“伊姆斯。”
伊姆斯眨了眨他的眼睛,灰绿色的眼睛像是蒙巴萨的阳光投在水面上的粼波。
玩世不恭,随性不羁,热情幽默......世界上最好的伪装者,擅长演戏的伊姆斯,现实里他是一个热情的爱人,梦境里他是任何你想要的好情人。他绝对能够是。
“伊姆斯,”塞缪尔嗓音有些沙哑,他看着男人说,“我们——”
“——分手吧。”
男人勉强扯起的嘴角瞬间平直,伊姆斯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
塞缪尔咽下唾沫,慢吞吞的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开始的太快了,你明白吗?”
“在最开始的时候,在我还没弄明白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
伊姆斯的目光像一杯燃烧的伏特加,窜起的火苗不知道是因为忧伤还是愤怒。
塞缪尔咬着唇瓣说:“我其实并不爱你,我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安全感与舒适感。”
男人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插在了兜里,塞缪尔注意到他的手腕几近微不可察的颤抖,他舔了舔唇瓣继续说:“那不是爱,伊姆斯,我只是习惯了和你在一起感觉很好。”
伊姆斯看着他半天没说话,塞缪尔回望他,他原以为把那双灰绿色眼睛里的一切都弄明白了,现在才发现有那么多情绪他还是搞不懂。
“唔...”
伊姆斯颤抖着手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烟草燃烧的味道很快弥漫在整个将近封闭的室内。
“那不全是你的错。”伊姆斯说,他的声调紧绷而克制。
塞缪尔微张嘴巴,欲言又止,男人接着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灰绿色的眼睛和冰绿色的眼眸对上,就像三年前——他们在咖啡店对视的一刻。男人的目光仍然像地壳下滚动的岩浆那样猛烈沸腾。
“你曾经爱过我吗?”伊姆斯问。
蒙巴萨的海水总是清澈又湛蓝,塞缪尔想起以前他和伊姆斯时常在沙滩上玩耍,行走在柔软的沙子上是一种别样的享受。黄昏将近的时候他们会到处走动,累了就坐在礁石上看看四周的风景。
在巴黎的公寓里,伊姆斯为他在冰箱里塞满了食材,总是会做一顿热乎乎的饭菜。他努力打扫布置两个人的家,但总会在一场淋漓尽致的性.爱后变得乱七八糟。两人会笑着在第二天重新打扫,但更多的时候塞缪尔已经离开了公寓,伊姆斯便会收拾好一切事情。
塞缪尔看着他,伊姆斯费力地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眉毛却还是忍不住紧皱着,这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滑稽。
但塞缪尔觉得他笑得可爱极了。
然而最后他还是残忍的回答:“我不知道。”
“没关系,”伊姆斯说,“真的没关系。”
熟悉的回答,就像梦里的一样,但塞缪尔知道他不会挽留。
男人把烟头掐灭,头也不抬的说:“我会从公寓搬回蒙巴萨,毕竟那里才是我真正应该待着的地方。”
伊姆斯垂下两条胳膊搭在身旁,继续说:“巴黎的公寓就留给你了,最后一个礼物,好吗,darling?”
塞缪尔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点点头。
“好聚好散。”伊姆斯说,伸出他的右手,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塞缪尔握上了那只温暖粗糙,湿漉漉的手,重复道:“好聚好散。”
男人点点头,不等塞缪尔再说什么,他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仓库,塞缪尔盯着他的背影缄默不语。
阿瑟和科布正在门口闲聊,看到伊姆斯皱着眉头出来时话音骤停。
“东西替我扔了吧,科布。”伊姆斯头也不回地说,直接掠过两人。
阿瑟疑惑地扭头,看见科布惊愕地睁大双眼。
“什么东西?”阿瑟问。
科布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他试着用深呼吸来缓和情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小盒子。
“伊姆斯叫我陪他一起选购,他说我很有这方面的经验,我们看了很久,差不多有四五天了。”
科布打开盒子,一枚钻戒放在上面,白色金属与晶莹的钻石交相辉映,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目的光辉。
“别告诉塞缪尔。”科布对阿瑟说,“好吗?”
阿瑟看着那枚漂亮的戒指,他滚动着喉咙,试图咽下什么东西。
“你知道的,”阿瑟哑着嗓子说,“我擅长保守秘密。”
盒子重新扣上,阳光离开戒指时,塞缪尔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写信。
他正在给上辈子的自己写信。上辈子很小的时候也有一个人锲而不舍地写信给他,但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他早已忘却那人写的是什么,那个时候也什么都不懂。
“亲爱的塞缪尔:关于真爱,我们总是盲目,梦境是最佳的证据,不过所有的梦都是要醒来的。你在这儿,头脑清醒,那才是最重要的。”
“迈尔斯教授曾经提过,盗梦行业有一条被人遗忘的行规叫——别谈感情。别谈感情,这从来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玩积木。盗梦就像拿起一枝玫瑰,意思是说,如果你不去欣赏花朵,那就只有荆棘扎进你的指尖。”
“可那又如何?如果不在这儿,那才是遗憾。”
塞缪尔在信封的背面写上敬语:
“致塞缪尔·H·埃塞克斯——我最诚挚的祝愿,您真诚的朋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