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阿瑟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塞缪尔带着他一直向前,他们可能会在莱茵河上的一艘小船里驻足,看一下天际与水面相连的霞光和余晖,但他们永远也不会停下,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三条道路的人群都开始朝他们移动。
该死的,他们被包围了。
就在两人举步维艰时,一双手把他们拽进了一个隐藏在墙壁的小隔间。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靠着墙壁,把他们拽进来,然后关上了门,嘴角噙笑。
他朝塞缪尔看去,目光温柔又甜腻:“嘿,darling,需要帮忙吗?”
“伊姆斯!”塞缪尔惊讶地看着他,凑近亲了下他的嘴角。
“你怎么进来了?”
“进来?”男人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这个句子的意思,“我一直都在这儿啊?”
塞缪尔勾起的唇角瞬间凝固,意识到了什么。
他是投射。
阿瑟也发现了,他开始观察起这个和塞缪尔有亲密关系的投射,男人随意套了一件花衬衫,发丝凌乱,浅金色的胡茬在灯光下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双手抱胸,看起来随性又不羁。
察觉到阿瑟的目光,叫做伊姆斯的投射朝他看了过来,眼神和其他投射如出一辙,带着杀意。
阿瑟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他看着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筹码,放在掌心摩挲,投射眼睛微微睁开,仔细地盯着阿瑟,脸上的肌肉轻微扭曲,嘴唇颤动,仿佛是在琢磨着什么。
塞缪尔伸出右手,挡在了阿瑟和伊姆斯的中间。
“你在保护他?”
男人的语气委屈极了,好像塞缪尔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上帝啊,塞缪尔深呼吸一口,取下腰侧的手.枪,把枪口对准伊姆斯的脑袋。
伊姆斯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看他,目光深情脉脉,带着某些熟悉的渴求。
他仅仅是投射,塞缪尔提醒自己。
咬紧牙齿。
“砰——”
子弹出膛,穿过男人额头的一瞬间,投射变成无数灰烬在空中消散。
“好了,”塞缪尔把手.枪递给阿瑟,“现在我们也该回去了。”
阿瑟接过手.枪,就在这时,一阵火车的轰鸣声突然响起。
一辆火车冲破他们旁边的墙壁,直直驶了进来。
两人目瞪口呆,塞缪尔迅速又拽起阿瑟的手腕,打开因为冲击力而开始摇晃的大门,向外面跑去。
火车在一股不可思议力量的影响下,缓慢的调转方向,朝他们开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瑟再也不能保持稳重了,大叫起来。
“潜意识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塞缪尔也大叫着回他。
“等一下!”
阿瑟在快速奔跑中被垃圾绊了个踉跄,手.枪一下滑到地面上。
没时间了,塞缪尔紧紧拽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跑去,避开差一点就要撞上他们的火车。
火车呼啸而过,阿瑟看见车头站着一个人。
一个有着灿烂的金发,灿烂的蓝色眼睛,笑容也无比灿烂的家伙,还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那家伙又是谁?”
塞缪尔也看到了,他有些懊恼地回答:“科布。”
火车在他们面前驶过,没有再掉头。
两人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松开脖颈处的领带,大口大口喘起粗气。
“真刺激不是吗?”塞缪尔朝阿瑟挤眉弄眼。
“.....好吧,的确刺激,”阿瑟皱起眉头,装作不满地说,“我下次再也不要进入你的潜意识了。”
塞缪尔愉快地笑出声,阿瑟也含笑望着他,两人没再说话,周围的投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他们抬头看向天空。
阳光穿透巴黎一层灰扑扑的云朵,直直照在他们身上,洒上了一层金色光辉,阿瑟的眼光掠过青年熠熠生辉的金色发丝,俊美的面容和冰绿色的眼眸,穿着简单白衬衣的身影坐在地上仍然挺拔。
阿瑟眨了眨眼睛,耳边回荡起钟表的滴答声。
“嘀嗒嘀嗒.....”
这意味着药效马上就要结束,他们即将从梦中醒来。阿瑟头次发现钟表的滴答声如此好听。
他们倾听钟声,不可思议地看着天空竟然飘下了雪。
令人惊叹。白天的巴黎,一片五颜六色,太阳为其打下明黄的影子,雪花在空中浮动,沿着光向上攀援又跌落,反射出重叠模糊的彩色光影。阳光缓慢挪动,变换着世界的色彩和形状。
阿瑟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心中只有这么一副奇迹般的画面。
他会把这一刻永远定格在记忆长廊里。
十月末的清晨,梦境城市,太阳依然耀眼,巴黎的某条街道,下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