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炀的手往下摸，眼睛、鼻子……</p>

他愣住了。</p>

一个女人的人头。</p>

只有左半的脸是人肉，沾满灰尘，右半是残破不堪的金属面容，同样，左边眼睛是眼球，右边眼睛则是圆形摄像头。</p>

这张丑陋的金属脸对徐炀挤出一个悲苦的笑容，发出蚊呐般的微弱电子音。</p>

“……救……命……”</p>

活在现代必须得有个强大心脏，总有超出认知的事物在等待。</p>

“老崔？”徐炀设法站稳，轻声呼唤。</p>

“来了。”崔俊友发出懒洋洋的应和声。</p>

徐炀听到他慢腾腾拖脚步走来的声音，满心期盼他动作快点。</p>

真是……太怪了。</p>

徐炀屏息静气观察面前的半金属人头。</p>

大概是因为被弃置在角落里非常久，面上已经蒙了尘，脸上肌肉部分却没有腐朽生蛆，大概不是真人面部，而是以人工合成材料制作的仿真皮层。</p>

徐炀往下看，寻找人头连接脖子处的部分，太暗了，既看不到脊椎也看不到电线。</p>

神情悲哀的人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才的动作或许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电量，还是说耗尽了力气？徐炀说不上来。</p>

崔俊友一直走，来到和徐炀同排的货架，侧身钻入，竭尽全力避免碰掉杂物。</p>

“你找到什么了？这地方摆的都是我没用的东西。”他说。</p>

“这个。”徐炀指着面前的人头。</p>

崔俊友拿出手机，用手机灯光照了照，徐炀这才更加看清其容貌，大约是个金发北方女人的模样，从残留的半张人面来看，还是相当漂亮的，如今却只剩下了头。</p>

“噢，收集来的稀有零部件。”崔俊友说，“花了不少钱呢，本来想拆开来看的，结果一直没时间。”</p>

“零件？这明明是活的！”</p>

“活的，死的，这年头半生半死的东西太多了，谁说的清，这背后又是公司的阴谋！”</p>

“公司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先告诉我有关‘它’的事情。”</p>

“好吧，那是在‘方便买’的平台上，那会正在竞价拍卖，我生意不错，五年前的时候。”崔俊友回忆起来。</p>

方便买是非常著名的网络购物平台，在最近几年略有颓势。</p>

“继续说。”</p>

“大概花了150万才买下来，是一个报废的战斗魔女。”</p>

“经过改造的魔女？”</p>

“对，全身义体化改造的东西，服役了许多年，最后报废了，于是身体部件就拆分出来售卖，那会有头、胸、腰、手、脚、腿等几块分开买，我本来以为头最值钱，后来才发现胸和胯最值钱。我觉得那两块没用就没买，头的价格不高，你看，这张脸已经全是人造的了，还有一半金属化，难看得要死，没有收藏价值，根本没人出价，我拍了两轮就买到了。”</p>

徐炀默默将魔女头颅拿起来，她神情不变，仿佛刚才的求救只是幻觉。</p>

应该就是她在黑暗的货架中对我发出了求助的讯号。</p>

这是她第一次求救吗？还是之前已经有无数次被忽略的求救。</p>

光是听这残破魔女的经历就叫徐炀深感同情。</p>

先是被反复改造，再被拆分出售，流落到会津城的义体诊所深处，不为人知地熬过五年，再用最后一点力气将求救信号传达给我……对她来说是多大的艰辛！</p>

不能对如此拼命的求生念头置之不理。</p>

“她还活着。”徐炀说，“她寻求我的帮助。”</p>

“西八，很他妈诡异啊。”崔俊友说，“你要维护这个死人头？”</p>

“我给你200万，卖给我吧。”</p>

“不收你钱，你之前已经给了我太多，”崔俊友仔细端详魔女人头，“既然你打下了利家机器人大卖场，也许可以把她的思维芯片拔出来，装到一个机器人上。”</p>

“也许可以。”徐炀跟着分析起来，“如果她经过了足够的义体化改造，她的芯片应该能适配机器人智能控制模块，否则也没法控制她原先那具机械化的身体。”</p>

倘若复活这具机械魔女，她或许能帮我们忙。要是崔俊友说的不错，她曾经是一名服役多年的征战魔女，理应具有优秀的战斗素养和阅历。</p>

要是能顺利复活这样一名魔女，再邀请她加入我们，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会很方便。</p>

抱着魔女人头往外走，徐炀抬头看到法洛莎，那人头的分量似乎又重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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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法洛莎脸色骤变，“僵尸？”</p>

“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魔女，是你的同胞。”徐炀低语，“她需要我们帮忙。”</p>

“不是，这东西也配叫魔女？”法洛莎不屑，“我宣布把她开除出魔女行列。”</p>

徐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p>

一个是经过彻头彻尾义体化改造的机械魔女，如今只剩一个脑袋。另一个是从千年前就开始沉睡的“纯粹”魔女，坚信魔女高人一等。</p>

我有办法让法洛莎理解眼前这一切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