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灿知道自己很没理,但是这种事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她能控制自己不无缘无故朝林淮予发脾气,但对方一旦在这种时候反驳她一句,她都不可能控制住自己的火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实在不想和他吵起来,转身上楼回房间。
留下了那两个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盒子,桌上的鸡汤也一口都没喝上。
林淮予抓着轮椅,手背上甚至爆出青筋,眼睛紧闭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大脑突突地疼,像针扎一样。
管家蹑手蹑脚下楼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神色大惊,连忙上前查看:“少爷?少爷?你怎么了?淮予!”
他的神色太痛苦了,除了刚刚发现双腿残疾的时候,管家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像是冲突,对抗,是四面困境无处可逃的痛苦。
林淮予觉得眼前都成为了模糊的一片,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让他重新回忆起自车祸中醒来的那段日子。
痛苦,痛苦,除了这个,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再往后,他渐渐被绝望吞食,连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麻木,冷漠,他甚至开始厌恶世界,怀疑身边的一切,他喜闻乐见于自己逐渐陷入黑暗,却一丁点想要自救的想法都没有。
为什么要自救?他已经糟透了,还能好的起来吗?他的双腿好不起来,连站起来都不能做到,他为什么要清醒地活下去?清醒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各种杂乱的思绪在脑海里碰撞,在接近承受极限晕过去的前一秒,林淮予又想起了宋星灿。
这个骗子,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好了很多,实际上突然暴躁,让人半点准备都没有。
他觉得宋星灿比他病得重多了。
林淮予晕晕沉沉地想,和病人不能计较太多。
另一边,宋星灿回到房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动作很重地点了根烟。
她曾经最顾虑的场景,真的发生了。
高中时,宋星灿最初发觉自己喜欢上林淮予时,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这个像是有病一样的性格。
她有自信让林淮予喜欢上她,但她确定自己没有经营感情的能力。
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接受这样的自己,更别说其他人了。
她独自考虑了很多天,看着那个得天独厚一呼百应的少年站在众人中心,眼底盛放着肆意飞扬的光芒,无人能够与之匹敌,她无法说服自己得到后又看见他的不耐和后悔。
连她的父母亲人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那其他人呢?
显而易见的结果,宋星灿强迫自己放下,她甚至直接和爷爷要求出国读书,断掉所有关于林淮予的消息。
烟灰掉落在地上,宋星灿一点都不想回忆林淮予刚刚的表情和眼神,即使她做好了承担最坏结果的准备,也不想看见林淮予看向她的眼里有后悔。
宋星灿垂着眼眸,轻轻地、不容置喙地将烟头按灭在干净的地板上,就像按死那个曾经蠢蠢欲动的自己,也像按死现在这个彷徨犹豫的自己。
现在的她已经是最好的宋星灿了,没有任何一个时期的成功率会比她更高,她不能阻止自己。
林淮予只会是她的,厌烦也好,不耐也好,后悔也罢,无论最后结果怎样,这一次,她都不可能放弃。
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宋星灿睁开眼,动作如常地洗漱换衣服,然后开门。
宋星灿想要迈出的脚步顿住,一瞬间都不知道现在应该做出什么表情。
——林淮予正坐在她房门外。
他看到她,眼神探究:“你……”
他声音很轻,连话都没说完,担心宋星灿再像昨天一样,突然因为声音暴躁起来。
宋星灿当然明白,她摇摇头:“现在不会。”
看来只要发过一次火,第二天的脾气都还不错。林淮予放下心,拿出昨晚被宋星灿的两个盒子递给她:“这个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