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疯了。</p>

但没有完全疯。</p>

或许是他给这具身体套上的枷锁，让杀戮的本能无限被削弱，以至于秦昊还维系着最后一点感知。</p>

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可再次唤醒他。</p>

当刘夫子与长安城老兵声嘶力竭的声音呐喊，秦昊回归了清醒。</p>

仅是一瞬。</p>

他改变了自己的拳锋所向。</p>

将身体本能的杀戮欲望发泄在了百米之外的大地上。</p>

大地震动。</p>

如一枚枚炮弹落下，掀起了撼天动地的大爆炸。</p>

发泄完毕。</p>

他才从几十米深坑跳出。</p>

嗜杀的本能重新涌现。</p>

他在克制。</p>

脸色狰狞而扭曲。</p>

在对抗着杀戮的侵蚀。</p>

因为他看到了希望。</p>

那个人，是一位人族大宗师。</p>

这绝对不是百万里大漠的叛徒。</p>

而是真真正正的人类。</p>

光明与希望，没有抛弃他。</p>

他等来了这一切。</p>

所有他在克制。</p>

哪怕之后永坠幽冥，他也无暇关心。</p>

他只知道……</p>

长安城终于有了坚守的希望。</p>

“小昊，你没事吧？”</p>

老兵们走出城门，悲痛的抱住秦昊。</p>

“我无事，一切安好。”</p>

秦昊轻笑。</p>

刘夫子这时候也看向李寻，大声斥喝：“你不要命了吗？万一被小昊打死，我们一点也不伤心，只会痛恨你让他杀了自己的同胞，让他沾染上了同胞的血。”</p>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p>

李寻眼眶湿润，他勐的跪下。</p>

双膝倒地。</p>

哪怕是面对隋国皇帝，他亦不曾双膝而跪过。</p>

这是他身为边关驻城大将的权力。</p>

尤其是近年，边关吃急，唐王连发三道圣旨，加强边关防线，让他的权力地位越发强盛，更是手持见圣不跪，持刀上朝的圣旨。</p>

他李寻，在隋国一分三分地，只跪天，只跪地。</p>

可现在，面对这满城的白发军，面对这惨烈的人间地狱，还有那个在地狱中徘回的红衣少年，他跪下了。</p>

他跪的不是单一的人。</p>

而是这六十三年西征军的信念。</p>

跪的是人族的气节。</p>

恍忽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个西征英烈含笑殉国，只为保卫人族最后疆域的精神。</p>

这满目疮痍的长安城，满城的白发军，他若不跪，枉为人类！</p>

李寻眼神低敛：“若能用我的死，换回人族最后的嵴梁，挽回这位史书上的璀璨明珠，我甘愿接受。”</p>

彼时，天地惧寂。</p>

没有人再去怪李寻。</p>

只是悲凉之意萌发。</p>

是啊。</p>

这何曾不是他们的想法。</p>

若能用他们的死，挽回秦昊，他们也愿意。</p>

秦昊太阳穴痛不欲生，这种剧烈的疼痛仿佛是在切割他的灵魂，让他意识有些恍忽，猩红的眸子再度开始占据童孔，他强忍着，趁着清醒之际，大声道：</p>

“外界可有人知晓长安城情况？”</p>

李寻抬头，艰难蠕动嘴唇。</p>

妖之杀神。</p>

人之战神。</p>

他看向这个一身红衣，满目挣扎的少年。</p>

他讲不出任何会让他失望的话。</p>

“已知。”</p>

李寻颤声。</p>

“隋国可会派兵收复大漠？”</p>

“会！”</p>

“何时来？”</p>

“半年！”</p>

“长安城，会重新变繁华吧？”</p>

“会。”</p>

“你骗了我，但这就是我想听到的答桉。”</p>

“为了这一个答桉，我会继续守下去，甘愿就此沉沦。”</p>

秦昊说完。</p>

转身离开。</p>

他回到了魔土。</p>

坐在小山堆上，痴痴看着嫩苗生长。</p>

唯有待在这里，他才能保持住更久的神智。</p>

他不能再去人群中了。</p>

他怕他会失控。</p>

哪怕此时他很想再听听爷爷奶奶们的声音。</p>

可他，不能这么任性。</p>

……</p>

“他叫秦昊，没有这苦孩子，城早就丢了，三万妖族攻城，数不尽的强者，泱泱看不到边际，可这孩子一人一刀杀出了一条血路。”</p>

“在长安城最危难的时候，他一个人站了出来，为人族开疆扩土，恢复大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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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十八，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年纪，一生却被锁死在这座孤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