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p>
坟头前，看上去不过十岁大小的秦昊在将老人入土。</p>
他眼中尽是麻木。</p>
他有病。</p>
身体孱弱。</p>
五年生长不如常人一年的力量。</p>
他的身体很弱。</p>
弱到就连小姑娘都能轻易打败他。</p>
所以他从未出战。</p>
长安城的老兵也不让他出城。</p>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这些人入土为安。</p>
这一干，就是十年。</p>
他亲眼目睹着长安城从原本的上万人，缩减到了现在的不到一千人。</p>
如今，就连吴爷爷也死了。</p>
他内心很难受。</p>
不是滋味。</p>
有一种烦躁。</p>
恨不得冲出长安城，与这些畜生厮杀在一起。</p>
保卫长安。</p>
外面的声音停止了。</p>
厮杀结束。</p>
一个个老兵带着伤势回来。</p>
伤势很严重。</p>
血流不止。</p>
伤口甚至在化脓。</p>
这十分危险。</p>
一个不甚，就会死于伤病。</p>
长安城内，有一半的老兵是这般死去。</p>
他们穿着破旧不堪的战甲，拿着断裂的兵器，带着数不清的疲惫回来。</p>
看到了正在竖起的坟头。</p>
所有人沉默。</p>
在为又一个老友死去而感伤。</p>
“张爷爷，我想出战。”</p>
秦昊目光坚毅，锵然有声。</p>
张仲皱眉，苍老的脸庞也掩饰不住他的气息萎靡。</p>
他太老了。</p>
不过初入宗师的他，已经八十有三。</p>
依旧提起武器御敌。</p>
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凉。</p>
何其荒诞。</p>
满城精锐，唯剩老人。</p>
八十高龄上战场。</p>
只为杀敌。</p>
镇守长安城。</p>
他是长安城最后的宗师。</p>
亦是最高指挥。</p>
他……不允。</p>
“等你长大，爷爷不拦你。”</p>
张仲慈祥说道。</p>
一如他十年前对秦昊说过的话，一模一样。</p>
“我已经十八，我能杀敌。”</p>
秦昊咬牙，坚持这样。</p>
“再等等，再等等。”</p>
张仲重复着。</p>
“小昊，我们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年轻人去杀敌了。”</p>
“你在小觑我们，老兵又如何，上能骑马杀敌，下能织布教书，我们未死，你不准上。”</p>
有老兵开口。</p>
直接反驳秦昊的想法。</p>
他们虽老，但还轮不到让一个年幼的稚子出城厮杀。</p>
秦昊沉默在原地。</p>
久久无言。</p>
他想发泄。</p>
但他的愤怒已经吼干。</p>
他在恨自己。</p>
恨自己这副孱弱的身体。</p>
天生剑体？</p>
无上天骄？</p>
秦家神子？</p>
不，他只是一个想镇守长安城的西征军一员。</p>
长安城内，一个想出战的年轻人。</p>
一个守墓人。</p>
秦昊爬上城墙。</p>
满天风沙吹来。</p>
迷了他的眼。</p>
让他剧烈咳嗽。</p>
只觉得胸腹火辣辣的痛。</p>
那里，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p>
让他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p>
城墙上，几名老兵在看守。</p>
他们太老了。</p>
最年轻的一个也已经六十有二。</p>
满头白发。</p>
血气干枯。</p>
但他们的身姿依旧提拔。</p>
城上的旗帜随风飘荡，屹立不倒。</p>
那是隋国的旗帜。</p>
是爷爷们口中那个繁华昌盛，遍地都是奢华的王朝标志。</p>
他不懂。</p>
不懂隋国究竟是什么样子。</p>
也不曾记得自己曾经生在隋国，是一族神子。</p>
从他记事起，他就生在这里。</p>
这里的一砖一瓦，他都铭记于心。</p>
这座城，是绝望的。</p>
没有补给，没有增援，终日面对妖族的进攻。</p>
在这百万里大漠中，这是一座正在孤独死去的城市。</p>
终将会淹没在这黄沙之中。</p>
成为一处古遗迹。</p>
秦昊很早就知道这一切。</p>
也知道爷爷们的孤守不会被任何人看到。</p>
但这是西征军的使命。</p>
北落师门，不曾敢忘！</p>
长安城是百万里大漠的最后一片人族净土，不能拱手相让。</p>
驱除妖族，恢复大漠。</p>
西征军，正是为此而来。</p>
秦昊到处走着。</p>
不能出城的他，只能一遍遍的在城池上巡视。</p>
很快。</p>
他停下脚步。</p>
有些疑惑。</p>
他看到了一把刀。</p>
一把造型奇异，却完好无损的宝刀。</p>
刀身镶嵌着一根白虎嵴椎，刀身呈青色。</p>
长安城孤立无援几十载，哪怕再锋利的武器也早已经迟钝，锈迹斑斑。</p>
这不是长安城的刀。</p>
他十分惊讶。</p>
妖族不会用刀。</p>
依靠的是它们自身的武器。</p>
这把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p>
秦昊捡起刀。</p>
有一种高兴，也有一点期待。</p>
因为爷爷们不给他武器。</p>
不希望他出城。</p>
“是否绑定第六任兵主”</p>
“是。”</p>
沉炼默念。</p>
面板属性变化。</p>
兵主一栏，名字变成了秦昊。</p>
“灵息。”</p>
秦昊一个恍忽。</p>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换。</p>
他勐然睁眼。</p>
出现在了一个猩红空间。</p>
血月当空，无尽的尸骸高耸。</p>
数过去，足足有三十座。</p>
他心神一震。</p>
这太惊人。</p>
饶是他在长安城见惯了尸体，面对这三十座尸山，依旧为之色变。</p>
觉得来到了地狱。</p>
尸骸中央。</p>
一座祭坛出现。</p>
一只高愈百丈，毛发分青红二色，肋生青天之翼的魔虎静静的看着他。</p>
一双有金色光晕闪过的虎童神光湛湛。</p>
十分骇然。</p>
秦昊踉跄几步。</p>
难掩震惊。</p>
“山君？是爷爷口中在山脉成精的山君大仙？”</p>
秦昊脱口而出。</p>
沉炼：……</p>
“少年，要跟我签订签约吗？”</p>
沉炼虎口一张，咆孝。</p>
他开门见山，直接询问。</p>
一块石板悬浮在秦昊面前。</p>
里边刻着一个人名：周衍。</p>
“传闻中，山君会诱导人类进行交易，吃掉他们的灵魂。”</p>
秦昊一脸戒备。</p>
可他那一张十岁孩童的脸，实在戒备不像样。</p>
只能一榜一眼的说话。</p>
“你可以这么理解。”</p>
沉炼没有反驳。</p>
虽然有些不一样，但他确实打算吃掉秦昊。</p>
“那我不签。”</p>
秦昊摇头。</p>
一脸悚然。</p>
这太可怕了。</p>
张爷爷说的精怪故事，竟然都是真的。</p>
“你会签的。”</p>
说罢，沉炼将其踢出了虎魄刀。</p>
秦昊会签的。</p>
一定会。</p>
他不急。</p>
他要的是兵主，是一场完美的交易。</p>
而不是一场胁迫。</p>
他犯不着以卑鄙手段恶了兵主的关系，导致双方心生隔阂。</p>
他有的是时间。</p>
秦昊，会主动回来找他的。</p>
一个晃神。</p>
秦昊清醒过来。</p>
满天飞沙飘荡。</p>
他保持着捡刀的动作，回过神来，一道讯息已出现在他脑海中。</p>
“杀人反哺修为，天赋悟性增强。”</p>
感知着这两道讯息，秦昊下意识又握住了虎魄刀。</p>
喘着粗气。</p>
心绪起伏不定。</p>
这是一把魔刀。</p>
会让他走上邪路。</p>
可……</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