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正文卷第八百零六章哀莫大于心死这场外是血压飙升。 听着实在是太窝囊了,你们这些老爷们也真是太软弱了,哪怕拿出平时对付我们的百分之一的霸气,那辽人不死也得残废啊! 真是对内重拳出击,对外唯唯诺诺。 可场内也是万分委屈。 你们懂什么,我们这叫做忍辱负重,要真打起来,你们又得叫苦连天。 纯粹是为你们着想,你们还骂我们? 讲不讲良心。 这场内场外是两种心态。 但是这种事,要真说起来,还真是惟结果论。 输赢才是关键。 虽然这是张斐所期待见到的,但并不是这场庭审所要关注的,说到底,这只是一场民事诉讼。 张斐连续敲了三下木槌,又继续问道:“你们方才提到一点,就是那些契丹人是因为田地而去行凶的?” “是的。” “那他们在行完凶后,是否有留在那里耕种田地?” “有得!有得!当地的契丹人不断侵占咱们的田地,如今那边契丹人可比咱们汉人还要多得多。” “当地官府对此有何措施吗?” “回大庭长的话,有些时候他们做得太过分,官府会派人来挖一些堑壕,防止他们纵马行凶。” 一个年长的中年人说道。 但那陈旭却道:“可是咱们挖堑壕,总是在他们偷耕之后再挖,这堑壕挖好之后变得咱们就不敢过去了,而那堑壕也就成了两边的界限。 可过些时候,对面要是又来一些人,他们就会偷偷跑过堑壕开垦新得土地,官府又挖堑壕,如此反复,他们已经侵占了咱们不少的土地。” 其余四人也都点点头。 炸了! 炸了! 场外的百姓,听得真是脑充血,都快要抓狂了,这简直是太窝囊了。 你还不如不修这堑壕。 这堑壕到底是防辽,还是防己啊!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是否知晓,在河东地界,我朝与北朝的真正界限应该在哪里?” 此话一出,五人是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摇摇头。 张斐又问道:“是否有人拿出凭证,向你们证明,那些土地都是属于我大宋的领土?” 陈旭错愕道:“是官府让我们上这里耕地的,还能有假的不成。” 张斐点点头道:“我知道是官府让你们去耕种的,我是想问官府是否有向你们出示凭据。” 王回突然站起身来,道:“大庭长,不管在任何地方,官府组织百姓拓荒,都不会向百姓出示这方面的凭据。” 张斐问道:“那你们法援署是否有查到相关证据?” 王回愣了下,道:“那本是属于我国领土,为什么还要去调查。” 张斐道:“因为公检法是更强调凭证,而不是你以为的。” 王回眨了眨眼,尴尬地做不得声。 场外百姓也看蒙了,难道这里面还有玄机? 不应该啊! 张斐倒也没有为难王回,“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下。” “是。” 陈旭他们讪讪点了下头,但是大庭长这最后的两个问题,令他们又有些担忧。 随后张斐又传召其他原告。 其余原告虽然不全是来自于天池,但是他们说得情况,跟陈旭他们也是相差不差,只是还有些人,被契丹人趁机洗劫了一番。 场外百姓听得都快绝望了。 官府在当地的软弱无能,简直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然而,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在那片区域,边界应该是在何处,这种事他们怎么会知道。 待最后一批原告出庭完后,张斐突然一敲槌,朗声道:“虽然诸位原告所提供的地契,确确实实是官府给予的,但是由于原告所提供的证据,尚不完全,还需要继续查证,故此今日就暂且到此为止,待查到新得证据,再进行审理。” “???”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是一片错愕。 啥? 这就结束了? 你这是在玩我们吧? 可惜他们的大庭长完全不顾他们的感受,站起身来,傲娇的一甩头,然后就直接走了,留他们在阳光底下怀疑人生。 这就好比海报上宣传的是3D大片,结果进门一看,竟然是小猪佩奇。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诈骗啊! 张斐走后,大臣们立刻便将富弼和文彦博团团围住。 “富公,文公,那小.大庭长纯属是在哗众取宠,他当初还是珥笔的时候,就喜欢穿得妖艳,夺人眼球,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说的是呀,如果他只是想为这些百姓讨回公道,那朝廷也可以与他们商量,补偿一些土地,犯得着摆下这么大的阵仗吗?” “不错,不错,在之前民事诉讼中,皇庭不也经常建议双方和解吗?怎么这回,皇庭就是不提和解。” “这么一来,唯一的结果,就是激起民愤,激起百姓对北朝憎恨,破坏两国百姓的和睦,关键这会使得朝廷骑虎难下,这外交之事,若是被民怨裹挟,那会坏大事的。” “他这算不算是借百姓来干预行政?”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都十分焦虑。 这么审下去,谁还敢对辽国妥协,这也会使得宋朝的外交很难转舵。 富弼见文彦博双手没入袖中,沉默不语,只能是无奈点点头道:“我明白各位的担忧,但他是大庭长,在证据充分的情况,只有官家可以阻止他庭审,我也对此无可奈何。 至于说和解,根据规矩,官府也可以主动跟那些百信和解,皇庭对此也不能干预。” 大家一听,不禁是摇头叹气啊! 他们倒想跟皇帝说道说道,但问题是那边辽国咄咄逼人,这时候跑去跟皇帝说,他们也不好意思啊! 至于说主动和解,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如今大家都这么上头,那会被人骂死的。 只能是皇庭建议和解,他们再配合皇庭。 对面的王安石、薛向只是往这边瞧了一眼,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王相公,大庭长庭审此案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薛向好奇地问道。 王安石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做好对辽开战的准备吧。” 后堂。 “这听着真是窝囊。” 赵顼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 一旁的张斐道:“陛下,气归气,你可不能太上头。” 赵顼听罢,更是激动道:“是你挑起朕的怒火,如今却又这般说,你到底想怎样?” 张斐道:“我只是希望陛下能够知晓和记住这一份屈辱,但是陛下是一国之君,在战略上,还是需要定力的。” 赵顼道:“你不觉得这么很矛盾吗?” “这并不矛盾。” 张斐道:“其实澶渊之盟给我朝带来的真正伤害,不是损失那一点点钱财,也不是那一点点领土,钱财和领土,都是可以拿回来的,如汉唐也损失过领土和钱财,这都是微不足道的,真正致命的是麻木,这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如今我大宋已经没有对抗辽国的勇气,这才是最致命的。” 赵顼点点头道:“是呀!自澶渊之盟后,我朝几乎已经丧失对辽国作战的勇气,只朕懂事以来,就没有听过这方面的建议。” 这一点他是感触颇深,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这确实也是问题所在,他又向张斐问道:“这又该如何是好?” 张斐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一场胜利,才能够消弭大家内心的恐惧,也许在战略上,我们确实有很多选择,朝中那些大臣认为应该妥协,避免两线作战,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而同样的理由,我都能想出一万个来。 但从我们的内心而言,我们其实已经是背水一战,不进则亡,如果这回再选择妥协,那将来也只能是继续妥协,我们也不会赢得对西夏战争,因为辽国是绝不会允许的,就还是会跟以前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也此事庭审的目的之一,就是唤起大家的斗志。” 赵顼沉思良久,“你说得很对,看似我们可以从容不迫,但实则已是无路可退啊。” 一场虎头蛇尾的庭审,使得大家是大失所望,他们所期待的霸王色大庭长,并没有出现,但舆论却在民间不断发酵。 越来越多人,对于朝廷的软弱感到非常不满。 尤其是书生,他们发表文章,抨击那些边州的官员们。 由于报刊的出现,这消息是很快就传遍河北、京东东路、西北等地,民间对辽不满的情绪是日益高涨。 主张妥协的大臣,都不敢吭声。 这其实也跟改革变法有关,由于内政改革的成功,导致整个社会的风貌都焕然一新,尤其是法制之法的理念深入人心,百姓们就认为我们的权益,就应该得到捍卫,我不管他们是契丹人,还是党项人,这做就是不行啊! 而与此同时,西北边突然又传来大捷。 那甘州被宋、吐蕃联军给攻下了。 别说百姓,就连赵顼都懵了。 我们的战线不是在兰州、盐州一代吗?我们不是在防守吗? 怎么把甘州给拿下了。 到底什么情况。 原来自从甘州、肃州出兵袭扰河湟通道后,王韶与吐蕃各部族达成保护贸易商道的协议,开始与甘州、肃州等地的西夏军作战。 原本也就只是袭扰和反袭扰,因为吐蕃许多部族,并没有想要攻入西夏领土,但问题在于,这场博弈中赋予了商人的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