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招人口舌,自讨闹心。
澹台震闻言,下意识摇头说“没有”,但很快就改了口:“不对,器宗有通往宗外的密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沈卿淮语气平平淡淡的说:“只是想建议你先出去躲一躲,我觉得你马上就要成为鳖了。”
澹台震恼了:“说正事呢,你骂谁鳖呢?”
沈卿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澹台,你听过瓮中捉鳖吗?”
澹台震:“这不废话吗。”
“那就对了,”沈卿淮用手指沾了一些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中间又画了一只极丑的王八,笑道:“现在的器宗就是那个翁,而你——”沈卿淮用湿漉漉的指尖对准了澹台震:“就是那只鳖。”
饶是在耿直,澹台震也意识到沈卿淮可能是想提醒他一些事。
顾不得生气,澹台震问:“那按照你的说法来看,我现在的处境岂不是非常不乐观?”
“有可能,但这些目前只是我的一点猜测。”沈卿淮抽出腰间的帕子擦了擦手指:“不过呢,依照我这么多年的除秽经验来看,捉了你这件事大概率八|九不离十,不然何至于玩架空宗门这一套呢。”
澹台震错愕的张了张嘴巴:“架空宗门,你什么意思?”
事已如此,对澹台震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毕竟他一看就是一问三不知被蒙在鼓里的主。
而且现在的局势这么乱,厅内又恰巧只有他们三个人,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去说这件事了。
但沈卿淮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他给了沐云溪一个眼神,便瞬间陷入了沉思。
“澹台宗主,”见状,沐云溪接过了和澹台震交流的任务,她问:“您是否还记得华蕊夫人的死状?”
“记得。”澹台震的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
十日前,华蕊突然有了新的炼器想法,偏偏炼器所需的一种珍贵材料没有了。
而华蕊看似柔弱,实则是一个性急之人。
她等不得弟子去采买,又担心采买的弟子把材料和一种普通的材料弄混了,便决定亲自动身。
澹台震还记得华蕊临行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阿陵,等我回来你这炼器宗师的位置肯定得易主了。”
话音落下,华蕊拍了拍他的衣襟,一脸笑意。
最后,华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数十年如一日,每次道别都是最简单的话语,因为他们觉得最珍重的道别应该留在永别。
虽说人固有一死,但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在这么早的时候就进行道别。
偏偏这次······
*
澹台震的手背青筋暴起,这是他从来没有预想到的情形,更何况华蕊是器宗的宗主夫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去杀她呢!
但事情就是发生了。
华蕊不仅死了,还被人碎了魂。
这无疑是对器宗的挑衅,同时也是对他的挑衅,或许沈卿淮说的没错,可能真的有人想要杀他。
但器宗被架空了这件事,澹台震还是不太愿意相信的。
他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向后靠了靠,整个人无力的抵住了漆满了红柚的柱子。
“小丫头,你问我这事做什么,和器宗被架空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澹台震说:“而且,我并不觉得器宗被架空了,这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与精力应该不难想象吧,更何况对方上哪里去找那么多人填补空缺呢。简直就是笑话,天方夜谭!”
沐云溪点了点头,不否认澹台震的看法,只是淡声叙述了之前在那条恶鲲肚子里发现的事。又甩出了几个致命的问题:“您说的不无道理,但您有没有想过,对方的背后或许有其他人帮忙呢?更何况您不好奇那些恶鲲到底是怎么来的吗?您不好奇我们打捞它们的目的吗?您甚至不好奇——”
沐云溪顿了一下:“为什么无妄海的鱼,近些年像吃了天材地宝一样,长的那般肥美吗?”
肉眼可见,澹台震的脸色由黑变绿,最后煞白煞白的。
他的唇齿微微发抖:“为什么?”
沐云溪站了起来,双眸中浸染上一层薄薄的霜色,淡声道:“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您,整片无妄海都葬满了器宗弟子的尸骨,而所谓的天材地宝不过是他们的血肉,或者是被他们的血肉养育出来的灵草罢了。“
虽说有十几条恶鲲,但器宗的弟子也不在少数,就算恶鲲每天都是吞噬那些被扔进无妄海的尸体或者活人,也终归有吃饱的时候。
所以难免会有人被沉入海底,成为供养它物的养料。
而这也是沈卿淮为什么要说那句话的原因——“其实,都死了也挺好的。”
人吃人,哪怕是间接也终归是有点……
沐云溪微微吁了一口气,又说:“若非发现的及时,华蕊夫人的下场……”应该是和他们一样的。
最后半句话沐云溪到底是没说出口。
一来太残忍,二来她也根本张不开嘴。
这个猜测对澹台震而言无疑于天打雷劈,他当了二三十年宗主,很多弟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甚至还有不少他那一辈留在宗里当长老和堂主的师兄弟,几乎每一个人都是情同手足的交情。
如今却突然有人告诉他,这些人可能都已经死了,甚至还没有确确凿凿的证据……这谁愿意相信啊!
没人愿意信。
见鬼去吧!
澹台震在夹缝中寻求慰藉:“你们都说了这些只是猜测,所以并不一定是真的!没准杀华蕊凶手和杀那些人的凶手是两个人呢?只是手段不小心撞了。没准那些尸体是不小心落海的渔民呢?总之我不信!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给我闭嘴!”
他的理智有些脱缰,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冲着沐云溪吼出来的,看起来特别的凶,甚至还想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