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祁钰和沐云溪相对而坐。

气氛好像不太对，两人一言不发，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竟然也不觉得尴尬。

沈卿淮坐在两人的中间，“咄咄”的敲了两下桌子：“怎么都不说话？”

“没什么可说的。”祁钰扫了一眼沐云溪，补充道：“特别是刚入门、脑子又不开窍的菜鸟。”

“······”

沐云溪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咔嚓就将茶杯给捏碎了，茶水顺着缝隙流出，在小方桌上淌出一条细小的水痕，最终坠到了舟板之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不绝于耳。

滴答声停下以后，祁钰不咸不淡的问：“怎么，小师妹这是不服气了？”

沐云溪没说话，她换了个新杯子，面色平静的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啜饮着。

“祁钰。”见人还要再说些什么，沈卿淮厉声阻止：“闭嘴！”

“小师妹，”祁钰显然不愿意搭理沈卿淮，继续说：“认真考虑一下我上舟之前跟你说的话吧。”

出发之前，祁钰秉持着好心好意的原则，私下里找过沐云溪一次，无非就是劝她离开红蓼峰、离开凌云宗、离开沈卿淮，不要跟着回去了。

但沐云溪一意孤行，非要跟着回来，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懂的很多，完全有能力自保。

一来二去，祁钰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劝人远离火海的事，没想到第一次做就碰了钉子，扎的他心肝脾肺肾一阵抽疼。

好心成了驴肝肺，反正祁钰现在看沐云溪非常的不顺眼。

当然了，他之前也没有机会碰钉子，毕竟沈卿淮这十几年都不曾收徒，任人把门槛子踏破了都不管用。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厮不仅收了徒，还一次收了两个，破天荒。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沈卿淮不、安、好、心！

耐着最后一点点性子，祁钰再次开口：“小师妹，你哪天若是在师尊手底下丧了命，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此话一出，原本想调节一下两人关系的沈卿淮当即闭了嘴。

这小子快该挨揍了，沈卿淮心想。

而沐云溪也没有让他失望，一杯茶喝完，沐云溪指了指沈卿淮腰间的问心，难得尊师重道了一回：“师尊，能否借剑一用。”

沈卿淮点头：“自取便可。”

沐云溪将剑取走，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那剑尖便径直对准了祁钰的鼻尖，颔首道：“打一架吧，师兄。”

少女的身量，那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

整个人傲气横生。

第一次见这种锋芒毕露的女子，祁钰有些错愕，在他的印象中，女子大多都是温婉的样子，而且连剑锋上的女修身上都没有这种感觉，她们遇见厉鬼还是会忍不住恐惧。

甚至他师姐身上好像都没有这种感觉。

祁钰记得他刚刚入门那阵子，就是沐云溪带他熟悉的红蓼峰，教他和除秽相关的知识，但他好像从未见过沐云溪除秽的样子。

她不是把自己关在藏书阁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偶尔嘴巴闲了再去厨房搜刮点甜点，然后不忘给他分一点，要是二师兄还在他也有份。

总之，他那位师姐终日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常常给人一种“离我远点、莫挨我”的错觉，好像什么事都不值得她关心。

——就非常的闲。

“怎么不应声。”沐云溪手腕一转，将剑背到身后，将垂落到胸前的头发甩到身后，学着祁钰刚刚的语气：“难不成师兄怕了，不敢了？”

祁钰回神，面容凌冽：“怎么可能。”

他曾经也是少年，哪怕学艺不精，也不会不战而退。

“好。”沐云溪二话不说，直接挥剑而出，将祁钰逼出了舟舱。

好凌厉的剑意！

这是祁钰唯一的感觉。

他手忙脚乱的躲了好几招才慢慢适应沐云溪的攻势，少女明明身着一身圣洁的白衣，出手却不留任何的情面，带着一击毙命的狠绝。

若是换成厉鬼，大概早就被她的剑洞穿了。

沐云溪步步紧逼，她手中的剑寒光阵阵，酣畅又肆虐，但某些时候又温柔如水，每当飞鸟撞来，她总是会收敛剑气，只是微微吹动羽毛，不会伤及它们分毫。

而他控制不住剑气的时候，她也能巧妙的化解掉。

那样的仁慈。

可再次起剑时依旧是那般的凌厉，带着无法掩盖的恢宏，震慑人心。

这样的剑势他只在沈卿淮和剑锋峰主的身上见过，如今却在一个少女身上感受到了，简直不可思议。

祁钰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艰难的挑开沐云溪直指而来的剑刃，破风而问：“你是谁？来凌云宗到底什么目的！”

祁钰敢肯定，眼前的少女绝对不是普通的散修！

沐云溪对祁钰的话置之不理，她振臂挥剑，人剑合一，剑所指的方向那样的坚定，直朝着祁钰的面门而去。

祁钰知道，这一招他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只能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连脸都来不及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