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溪和虞风难得想法一致了一回,他们同时觉得祁修文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
——建议打回娘胎。
为了回答祁修文的问题,虞风想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挑食。”说完,他便起身抢了婢女的活,开始给沈卿淮祁修文端茶倒水。
沐云溪翻了个大白眼,在心里暗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行了,”沈卿淮见沐云溪的脸色逐渐开始微妙,连白眼都翻上了,开口提醒:“师兄,说正事。”
好了,这下轮到祁修文的神色开始微妙了,他闭了闭眼睛,脸上缓缓浮现出‘羞于启齿’四个大字,放下一句:“你跟他们说吧,赶了太久的路,我累了,先睡了。”
祁修文的离开步子很快,像被人踩了尾巴,出门就没影了。
沐云溪看着前师伯的神色,忽然想起一件事——难不成祁修文真的要嫁人?他们这几日是去做准备了?那祁修文要嫁给谁?
沈卿淮随意抬了一下手,掀起一道微风,将祁修文留下的门给关上,又下了两道禁制。
一道是“闭门不开”和那日遴选的禁制一样,只能从里面将门打开。另一道是“千里无声”,没有人可以听见他们在这屋里说了什么,哪怕是活在传说中的顺风耳也不行。
做好这一切,沈卿淮转头问:“你们还记得我那日说的话吗?”
沐云溪搭腔:“仙尊那日说的话太多,不知是哪句?”
沈卿淮抿了一口虞风递过来的茶盏:“宗主嫁人那句。”
沐云溪微怔,真的要嫁呀!
她那日听见这话,还以为沈卿淮就随口说说,像上辈子一样,有事没事和祁修文在嘴上掐一顿架。
沐云溪上辈子可没少见这师兄弟二人互掐,他们经常话不投机半句多,聊着聊着就不对劲了。
不是沈卿淮咒祁修文明日变成秃子,就是祁修文咒沈卿淮明日修为尽散谁也保护不了……反正怎么毒怎么来,势要伤害个痛快才肯罢休。
“啪唧!”
一旁,虞风意识到“宗主要嫁人”这话是真的,直接把手里的茶盏给摔了。
他坐在方桌的一角,整张脸都在抽搐,好像刚刚被雷劈过一样。
虞风小声咕嚷了一句:“男子怎么可以嫁人!”
屋里坐着的两人耳力都极好,就算他声音小的像蚊子,还是被听了个一清二楚。
沐云溪看着地上碎片,从微怔中回神,道:“男子也是可以嫁人的。你可知有一个地方,便是这种风俗。”
虞风从北境三十六镇迁居到清丰县以后,从未踏出去一步。再加上无依无靠,也没人送他去学堂,只是草草读过一些广为流传的圣贤之书。
他自以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其实知之甚少屁也不会,但十七八岁的少年心高气傲,很多事都不愿意承认。
比如自己不行这方面。
只听虞风理直气壮道:“胡说!纲常伦理不可违,自古便是女子嫁人男子娶亲,反过来岂不乱了套!”
“古板!迂腐!无知!”沐云溪一连评价了三个词,决定大发慈悲给这个倒霉催的开开眼界,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鄂地有一国,名女儿国,那里便是男子嫁人女子娶亲的风俗。”虞风听愣了。
沐云溪想要在刺激他一下,又道:“除了鄂地有女儿国,高卢还有男风国女风国,粤地甚至还有孑然国,和你所知的风俗都不一样。”
想到虞风这几日没少造谣她,沐云溪也不打算客气,哼声补充:“别总是用你那鼠目寸光的小眼睛看天地,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沐云溪的话连在一起虞风一个字都听不懂,可叫他自己挑挑拣拣,还真能听明白一两个词。
肉眼可见,虞风的脸漫上了一层血色,他梗着脖子喊:“荒唐至极!女儿国就算了,怎么可能有男风国女风国这样的国家!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
怎么就没有了。
但沐云溪这次并没有搭话,她恍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从沈卿淮口中知道这些事的场景。
那时,她刚入门不足一年,和虞风一样,很多世都不知道,说白了,就一活在万里长空下的井底之蛙。
所以,她初闻这些事的时候,反应和虞风差不多,难以置信极了。
沐云溪甚至觉得自己被人玩笑了,她羞恼的搅了几下衣角,蹦出来一句:“师尊,你少骗我!怎么可能有男风国女风国这样的国家!”
然后,她又胆大包天的威胁沈卿淮:“师尊,你下次再这么说,我就去找宗主师伯告状。和他说,红蓼峰峰主、青芜仙尊不认真传道授业,在弟子面前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介时,师伯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给你关起来好好骂一顿。”
沈卿淮刚收沐云溪为徒的时候未及弱冠,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风姿,而沐云溪也恰逢十三四岁的豆蔻年华。
都是半大的人,受不得约束,所以礼数在他们面前形同虚设,说话自然也从来不在意那些所谓的尊卑,怎么随意怎么来。
于是沈卿淮笑着骂了她一句“大逆不道。”便无所谓的说:“现在不信没关系,等你入门满一年,可以自由出入宗门的时候,我亲自带你去看就是了。”
“啊……”沐云溪张了张嘴:“难不成真有?”
沈卿淮那时比她高很多,便仗着优势按住她的头:“当然有。别忘了,你入门第一天我便说过的,”
他顿了一下,在沐云溪的头顶揉了揉,温声继续:“我永远不会骗你。”
“哦。”沐云溪仰头看他:“那我信你一次,你以后一定要带我去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