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那声音更近了,她屏住呼吸,从灌木丛中扑过去,灌木的枝桠划在她脸上,带来一阵阵刺痛,但她顾不得许多,满心都是兴奋,如果能抓到一只兔子,也能换好几副药了!
只是......她扑了个空,整个人直直地摔在地上。疼痛透过单薄的衣衫传递到她的大脑里,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视线的边缘处有一双靴子,那双靴子的表面好像是布的,但又比布更好看,一看就不是他们村里人会穿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很好看的人。
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去年她爹还在时,带着他们全家去镇上买东西,她等爹娘时在茶馆附近偷偷听到的说书人故事里讲的神仙。
只是这个神仙,好像是个受了伤的神仙,他没什么表情,看她的眼神也很冷。但神仙的眼睛很好看,像是她曾经吃过的野蜂蜜的颜色,甜甜的、她记了好久好久。
她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傻乎乎的问出来了:“你是神仙吗?”
扶岚皱着眉,低声问:“......什么?”
那药的药力有限,后遗症却颇多,扶岚眼前的那层纱又厚了几重,耳边也断断续续有耳鸣的声音。他本身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不然他不至于被一个孩子听到脚步声,甚至在他扑过来前,他都没有感知到。
“你是受伤了吗?”那倒在离他不远处的孩子爬起来,他看不太清楚,但也知道年纪不大。那个孩子起身后,拨开灌木向后跑去了,“等我一会儿!”
她的背影在扶岚眼里有些不太分明,扶岚指间夹着一片从灌木上摘下来的叶子,目光没有什么变化,刚刚那个孩子对他没有一点防备......只要她死了,便没人能泄露他一星半点的消息。
可......她的声音听起来比楚尧还要小。
就算是在穷苦人家,只要不是家里的大人全部出了事,这么小的孩子,决计是不会被放到山上来的。
扶岚陷入了难得的迟疑。
在他迟疑的时候,刚刚那个孩子去而复返,她献宝似的将有些蔫的药草向他面前一递:“这是止血草,给你。”
不带任何恶意的、毫不掩饰的关切。
树叶在扶岚手里打着转,他冷淡地说:“离我远些。”
那孩子似乎是被他直白又冷淡的话语吓到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扶岚转身离开,那枚树叶从他的指尖坠下来,飘落到地上。
身后果然没有再传出任何声音。可过了没一会儿,他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扶岚站定,转身———果然又是那个孩子。
“我、我不是......不是要跟着你......”那个孩子结结巴巴地解释,“我看你身上还在流血......”
她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一步步地向后退。
扶岚扫了一眼。
一只破旧的竹筒,半块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饼子,还有刚刚那一把蔫耷耷的药草。
一片叶子从扶岚手中飞出,撞向那孩子方向,那孩子慌忙伸手去挡,那叶子在她手背上划了一道极浅的小口,渗出一点点血渍。
她吓得跌坐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你将今天遇到我的事说出去。”那孩子发现对面人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那你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眼泪终于从她脸上滚滚而下,但她死死地咬住牙关,不敢哭出声。
明明......明明刚才这个神仙已经警告她,要她离远点了,是她自作主张地跟上来,才会被下咒的......
泪眼模糊中,那个神仙看也没看地上的东西,径直走了,在她的泪水之中,消失在山林里。
她一边无声地哭泣着,一边将摆在地上的东西重新收到背篓中,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袖口的麻绳因为用力蹭得脸颊刺痛。
值钱的药材还没找到呢......娘还在等着用药呢......
她重新返回了小路,那条路为中心,向四周小心的探索着。
一个时辰后,在离路边不远的区域,树下的枯枝烂叶中有一个明显的洞,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凑过去一看,是一节山参。看露出的部分,至少有六七十年了。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反复检查着,确认上面没有村里其他人做的记号。
轻飘飘的、仿佛做梦似的感觉击中了她。
药钱有了!粮食钱也有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根山参挖出来放到了背篓里,脸上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