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将孟梓递给他的丫鬟畅秋,自己迎出门去:“王姐姐,我盼你盼得望眼欲穿啦。”
柳夫人一路行来,天气炎热,浑身冒汗,如今也不跟乔婉客气了,见面便说:“乔妹妹,快给我上杯凉凉的饮子,我热得慌。”
乔婉忙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素秋。两人携手走进明堂,孟梓规规矩矩地行礼:“给柳夫人问安。”柳菁菁则依偎过来:“娘亲,大热天的,您怎么又跑来了。”
乔婉知道,柳夫人此来,多半要说奶娘之事。一群女人要聊孕产,小小孩童在旁总是麻烦。乔婉待孟梓行礼后,便让畅秋抱着孟梓回去外院读书玩耍。
柳夫人猛地灌下冷饮,用手帕轻点嘴角,用另一手食指轻轻戳戳柳菁菁的额头说道:“不要紧紧抱着你娘,你身上热气太足。你且得小心肚子,行动稳当些,不要尽在娘跟前做小儿女态,惹乔妹妹笑话。娘跑来作甚,还不是为了你,娘顶着太阳来给你送人。”
柳夫人说完这段,转头向乔婉道:“乔妹妹,你们府上这酸梅冰饮真是好喝,难为你怎么巧思想出来的,酸甜冰凉,真正解暑,今日我不喝够便不走了。”
乔婉跟着笑言:“王姐姐住下才好呢,我家人口稀少,正嫌冷清,巴不得你留下,我和菁娘都有伴了。你不知道,我生植儿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早忘光其间经历了。菁娘老是问我孕期东生产西的,我一问三不知,菁娘只怕心里要想着,这婆婆是白生了一个孩儿不成。”说毕众人哈哈大笑。
柳夫人喝完杯中凉饮,素秋贴心地端上点心和温热茶水。柳夫人说出来意:“也就是乔妹妹好性子,能容忍我们母女。我这女儿娇痴,除了贵府,放眼望去,哪里有儿媳追着婆婆问孕产之事的,也不嫌羞臊。再有就是我,一个月里能来女儿婆家两三次,幸得乔妹妹每次都满接满待,不嫌弃我们娘家来得勤。我这次来,是说奶娘之事的,这人我已经领回我们府上了,等贵府什么时候方便了,便给送来。”
乔婉劝柳夫人用些茶水点心,笑着说:“我就喜欢王姐姐爽利性子。菁娘温婉,也就近日被我逗得话多了些。我们女人家,不能出门做事经商做官,天天在家里,可不就盼着客人上门能说笑一二。我天天盼着王姐姐来,你可不要多心,只要家里能走得开,尽管来,孟府大门一直为你开着。”
柳菁菁捡着自己关心的事情问说:“娘,奶娘终于找好了?真是慢呢,这个奶娘是何来历?”
柳夫人上下前后摸摸柳菁菁肚子,估摸着说:“比之九日前,菁娘,你这胎儿又往下走了吧,应该临产不远了。奶娘一旦定下,不比嬷嬷丫鬟,不能轻易更换的,不然新生孩儿容易拉肚子生病。你又要自己亲带孩儿,奶娘除了喂奶,还需搭把手照顾孩儿,最好便是没有家累,才好全心帮你。但是哪个奶娘不是家有幼儿才会有奶的。因此娘为你找奶娘煞费苦心。幸好眼下找到了这位丰娘子。”
看着乔婉和柳菁菁都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说奶娘来历,柳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位丰娘子也着实是个可怜人,她今年二十六岁,外地人,十七岁嫁给喜融这里一户农家。成婚九年生有三女,都被丈夫卖掉当童养媳、丫鬟了。今年五月中旬生下第四女,丈夫索性把新生女孩溺死,将她赶出家门,准备另娶。丰娘子月子都没坐满,流落街头,孤苦无依,二十四那日被我家采买嬷嬷在街上看到,问了来历领回家里来。我在家里观察了她几日,看着是个老实头。细细问了她,她也愿意到孟府来,你家可以先跟她签个活契,将来要是用着好,改成死契就专心带孩子也行,毕竟她孤身一人,无有牵挂了。她这几日在我家里,每日都将奶挤出来,保持着奶量,我看着那乳汁浓白,应是养人的。”
乔婉心内深深叹息,好惨一女的。她们孟府要是能成为这位丰娘子的安身立命之地,也算做一件积阴德的好事吧。乔婉想好后,跟柳夫人郑重说道:“多谢王姐姐费心。既然您瞧着好,想必便是好的。若是方便,您这一两日便将这位丰娘子送来吧,也让她适应适应我们府上。”柳菁菁在旁随之点头不迭。
柳夫人放下茶盏,朗声笑道:“乔妹妹痛快人。我明日便派人将她送来。明日我若得空,也跟着奶娘再来,乔妹妹再给我备下酸梅饮子啊。”
乔婉应承不提。柳夫人和柳菁菁携手到东厢房,母女说些私房话。中午时分,留柳夫人在东耳房用饭,乔婉主座,柳夫人坐她左手边,柳菁菁挨靠着亲娘,孟梓坐乔婉右手边,一桌子人吃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饭后柳夫人告辞,大家各自歇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