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顾二哥，今夜可麻烦你啦”

程溪带着两个孩子从马车上下来，对着送她们来城里的顾家二郎道谢。

顾家二郎长相憨厚，为人也老实，他帮着几人把车上的大小包裹放到正屋的里，听到程溪的话有些不好意的挠了挠头，瓮声瓮气的开口：“我明早也是要回城的，无非就是早走半夜，不碍事，真要是说起来，还得是我们感谢你们把地卖给我们。”

最后几个字小的几乎听不清，顾二郎脸憋得通红。这次他们家有点趁火打劫了，那么好的两亩地和家铺只给了十两银子。

“顾二哥这话就见外了，该是我们感谢你们，良田虽好，但对于我们娘三来说也就是小儿抱金，迟早要出事的。”程溪没把顾二郎的话放在心上:“以后同在一个城里，可能我们还有许多要麻烦顾二哥了。”

这话说的倒也是。

顾家村对程溪家的事还是有点耳闻的，也都是当个笑话看，想吃绝户的也有几家，没人表露出来罢了。

程溪的话说的慰贴，顾二郎的脸色也好点，开始提起另一件事：

“我听娘说你们打算来城里卖些吃食，这间房子我们虽然租的贵点，但是人流量大，你们做生意也方便，刚开始两个月不收租金，从第三个月开始，每个月七钱银子。”

“顾二哥放心，我们定会按时交租子的。”程溪自然是无不可，只是刚巧想到了另一件事：“那我们合同文书什么时候送去官府？”

“这个简单，明日.你叫渊哥儿写一份文书送给我，我签好字就送去官府，省的你们跑一趟了。”

顾二郎说着，又看着疲惫不堪的三个人，催促她们进了院子，又看她们亮了灯，锁了门才赶着马车回自己当值的客栈。

这间屋子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了，到处都是灰尘，小思文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通红着眼，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程溪忍不住笑出声，上前抱起了小思文，怀中的孩子轻的好像没什么重量，她抱起来也没有什么困难的，看着小思文黑白分明的眼睛，程溪开口道：“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喜欢吗？”

顾思文当然不会回答。程溪也不在意，抱着小思文玩了一会儿，就将他交给顾思渊：“你带着弟弟玩会儿，我收拾出来一间房，剩下的等明天再说。”

“我来吧。”顾思渊有些不放心。

“没事，我知道怎么弄。”

来的时候，顾婶子给她塞了一小包蜡烛，大概十来根的样子。程溪拿出一根蜡烛，用桌子上的蜡烛引了，放在灯笼里，对着顾思渊交代：“我刚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口井，等会儿我去打水，你把你那些不能穿的衣服裁开，等会儿当抹布用。”

“我晓得了。”

今天的月光其实很好，院子里并不是多黑。程溪打着灯笼，生疏的从井口打水上来，倒在准备好的桶里。桶有点脏，程溪就着打上来的水洗了几遍，才得到清亮的干净水。

屋里顾思渊也翻出来几件衣服。他的衣服很少，仅有的几件都穿得补都补不上，想了一会儿，才脱下身上的小褂，这件衣服是好几年前爹请人给做的，现在不仅小了，前后都有几个大洞，平时他是都是塞进腰带里的，今天又是收拾东西，又是搬家赶路，来的时候上马车还扯了一道，已经是不能穿得了。

干脆脱下来，用剪刀剪成巴掌大的碎布头。

等到程溪提着水进了屋，娘两一起又打扫了半个时辰，才收拾出一张床，几个人都困的不行，直接合衣躺在床上沉沉睡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顾思渊猛地坐起来，空荡荡的大床上只有他和顾思文，那个睡在床边的女人没了！

是又抛弃他们了？

顾思渊不敢想，跌跌撞撞的跑下床，正屋没有一个人，昨夜的放着值钱家当的包裹也没了。

“我真傻”顾思渊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我怎么能相信那个女人！”那个人恨不得他们全给自己相公陪葬，又怎么可能真的为他考虑，这一切无非就是想哄骗他同意卖了家当。

现在房子，地甚至吃食都没有了，他要怎么带着弟弟活下去。

顾思渊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无力，冷汗从额角渗出。他现在才六七岁的年级，连独立门户的资格都没有，一旦被人发现自己和弟弟被遗弃了，肯定要被送到张二婶那里。

“你站那里做什么？”身后传了一个女声，顾思渊以为自己幻听了，僵着身子没有动静。

“你怎么不穿鞋啊。”

声音越来越近，带着女人特有的温婉。

程溪将包子放到桌子上，看着还傻乎乎站着的顾思渊，给他塞了一个包子：“是不是饿了？”

顾思渊攒着包子，小声的说了一句。

“什么？”程溪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说，”顾思渊紧紧捏着包子，有些无助的开口：“你能不能别抛弃我们，我会很乖，等我再大点，我就去找活干，我会让你和弟弟都活的很好的。”

话没说完，顾思渊就被拥入一个带着香气的怀抱，耳边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我永远不会抛弃你和思文，我是你们的娘。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

经历过早上那一出乌龙，顾思渊明显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再和程溪说话，照顾着思文吃完饭，就开始收拾院子。

这个小院子可能是有段时间没人住了，长了很多的杂草，好在根扎的还不深，仅仅一个时辰就清理的差不读多了，程溪打了水，将厨房里的碗碟坛子全部都拿出来刷洗，一边刷一边和顾思渊说话：

“早知道能让顾二哥送我们来，我们就不用把猪油都糟蹋了。今天我出去看，一斤猪板油就要三十文，可真贵。”

“我今早出去，发现我们这离码头还挺近，卖的鱼还挺便宜，我让人收摊的时候给我送二三十斤，先弄点包子卖试试。”

“明天我要早去码头，你在家带好弟弟，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顾思渊拿着昨天弄得碎布头在擦厨房，听到最后一句话，从窗户处探出脑袋：“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那弟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