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暖阁三面环水,极是僻静的所在,几个婢女动作粗鲁地把沈灵毓往软塌上一撂,便神色不耐地退了出去。
沈灵毓等碍眼的都出去了,面上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不是方才那等醉醺醺的样子了。
她揉了揉额角,仔细回忆了一下,她方才...好像见到纪莲谈了?
那一闪而逝的身影应当就是纪莲谈,不过让她懊丧的是,纪莲谈避她如瘟疫,老远见着一眼竟是直接走了。他这般存心避她,她该怎么跟他攀交情呢?
沈灵毓两辈子都是众星拱月长大的,从未在男人身上尝到这种挫败,一时又是羞恼又是懊丧,但到底不死心,略整理了一下衣容,轻手轻脚地出了暖阁。
她往湖对面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正思量着该怎么过去,忽然手腕一紧,被一只男人的大手牢牢攥住了。
沈灵毓一惊,立刻奋力挣扎起来,正要厉声呵斥,嘴巴也被男人的另一只手捂住了。
周郎君滑腻的声音响起,他嬉皮笑脸地道:“四姑娘莫惊,是我啊,你未来的情郎。”
他边说,目光边在沈灵毓的身上四处打量,禁不住露出垂涎三尺的神色来,恨不得眼下就把这块鲜肉活吞了。
沈灵毓给恶心的够呛,仍旧拼命挣扎,努力甩开他的手,试图高声呼救。
这到底是在越王府,周三郎虽有心占个风流便宜,但也不好把事情闹大,便换了个半胁迫半哄劝的口吻:“四姑娘别装什么清高了,我知道你现在最是缺钱缺人脉的时候,你知道,我爹是礼部侍郎,只要肯顺了我的意,说不得我还能让你们沈家族人少判几年。”
沈灵毓仿佛被打动了似的,挣扎的动作顿了顿,逐渐停止挣扎,大眼有几分惶恐地看着他。
周三郎见她似有松动,捂住她嘴巴的手松了松:“若是同意,你就眨眨眼。”
沈灵毓乖顺地轻眨长睫。
周三朗没想到美人如此温驯,心下大喜,又颇为得意,抬手就要去搂抱她:“只要你肯乖乖从我,我必然会给你个名分的。”
沈灵毓后退了几步,避开他的动作,垂眼轻声道:“先,先进暖阁再说...”
周三郎想着美人害羞,怕是不好意思和他光天化日之下亲热,乐不颠颠地跟着沈灵毓进了暖阁。
入了暖阁之后,四下无人,沈灵毓脸上赧色更重,眼波含情:“郎君先闭上眼睛...”
周三郎早已被迷昏了头,用力吞了口口水,忙不迭地闭上眼。
沈灵毓满脸厌憎,不见半点羞色,她轻手轻脚抄起身畔花瓶,重重对着周三朗的脑袋砸了下去。
周三郎身子一软,踉跄着跌倒在她脚下。
沈灵毓以为他被砸的失去行动能力,这才松了口气,抄起手边的香炉正要补刀,没想到自己力道不济,竟没做个彻底,周三郎只晕了一瞬,猛然睁开眼,神色狰狞地向她扑过来:“好个贱人,感情你是耍我!”
沈灵毓躲闪不及,被他扑了个正着。
他一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一手胡乱撕扯她衣裳,恨声道:“下作的女表子,就你们沈家如今这德行,爷看上你那是抬举你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好!”
沈灵毓断断续续地自喉间挤出几个字:“这是...越王府...我是越王世子...的人...你敢动我,世子...必让你死无全尸...”
这话威力果然不小,周三郎怔愣了下,随即狞笑:“世子能看上你这等没皮没脸的娼/妇?若世子当真能瞧中你,你今儿个还会被平阳几个呼来唤去,被我压在身下?你别...”
沈灵毓脖颈生疼,趁着他说话分神的功夫,奋力去够不远处案几上的香炉。
两人正纠缠间,沈灵毓就觉得身上一轻,周三郎身后多了道高挑身影,周三郎直接被人拎了起来,又听轻微‘咔擦’一声,他惨叫了声,人直接昏死过去,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沈灵毓的手此时已经够到香炉,她力道一时收不住,洒了来人半身的香灰。
等尘埃落定,沈灵毓瞧清来人,一下子傻眼了,哑着嗓子道:“世子?您,您怎么会在这儿?”
纪莲谈一时顾不得身上的香灰,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定,尤其在她脖颈间指痕上停了片刻,又挪开目光:“随便走走,碰巧遇上。”
他给近卫使了个眼色,几个近卫当即上来把周三郎架走,沈灵毓惊魂未定,双眸水漆,轻颤着靠近了他几分,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汲取一些安全感:“世子打算怎么处理此事?周三郎的父亲是礼部侍郎...”
纪莲谈垂眸看着腕间的持珠,神色淡漠:“便是相国之子,也没有在越王府上作乱的能耐。”他转向沈灵毓,冷淡地吩咐:“你只做不知此事,周家那边我自会料理。”
沈灵毓好悬没喜极而泣,福身一礼:“多谢世子相救。”
他又瞥了沈灵毓一眼:“说来,我倒是有件事想请教你。”
沈灵毓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睛。
纪莲谈冷声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人?”
沈灵毓没想到她方才恐吓周三郎的话居然被纪莲谈听见了,硬着头皮辩解:“我,是怕极了,才会有此一言的,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纪莲谈漠然收回目光,幸好也没有纠缠此事的意思,对着近卫吩咐了几句,近卫很快便领命退下了。
此时暖阁里就剩下纪莲谈和沈灵毓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她鼻端嗅到他身上传来的檀香气息,不禁想到周三郎方才的那段话,心头别别乱跳了几下——若她真有能耐拿下纪莲谈,平阳敢对她吆五喝六?周三郎敢来直接轻薄胁迫于她吗?瑞王焉能没有半点顾忌,对她生杀予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