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地盯着头顶的白炽灯,直到房间里又响起有规律的刺耳铃声,她摇摇晃晃地从沙发里爬出来,想方法让铃声停了下来。
“罗瑟琳·法纳姆。整整一天不接电话,你可真有本领。”听到普罗米修斯彬彬有礼的声音从那个听筒样的东西里传出来,罗茜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奇怪的设备,试探着将它放在了自己耳朵旁,“你可真有本领啊。我今天打了你不下于100个电话,就是怕你睡死在公寓里。你是不是弄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普斯?是你吗?”强压着怒火的普罗米修斯听到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满腔的怒火刹那间似乎又泄了气,犹如一只充足了气却被人一下子戳破的轮胎。他气鼓鼓地瞪着自己面前的地板,仿佛正瞪着那个讨人厌的倒霉小鬼,想要让她感受一下自己的愤怒,可没一会儿就不得不鸣金收兵。
“是我。怎么了?”他没好气地对着话筒说。
“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做电话,虽然在尘埃星系已经是上个世纪之前的造物,但你也不应该完全不认识。拿你的银行卡去选一款手机吧,你听上去就像和这个世界脱节了一样。”
“你上哪儿去了?”罗茜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今天都经历了什么。我一醒来就不得不应付好几个地球人,包括一个跟踪我的间谍。”
“间谍?”他的声音提高了半个八度。
“事实上,他管自己叫特工。”罗茜心虚地回想起来间谍和特工之间是有区别的,“他是好人,这倒不用担心。但是!”她较真地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普斯,你知道吗,今天有一群叫自己复仇者的人邀请我加入他们。”
“你同意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老爸让我们不要参与别人星球的私事,但我又觉着他们是好人。总之,总之……呃……”“总之你答应了?”
“呃……差不多吧,”她声音越来越小,“我答应下来一个邀约。”
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你真是个松饼脑袋,罗瑟琳·法纳姆。”“你也没比我好哪儿去!别那么叫我名字,普罗米修斯!”罗茜冲着听筒嚷嚷。
“我可比你早醒了八年,你以为我这八年干什么去了?”电话那头的白发男人嫌弃地将电话拿远了些。
“抓蝴蝶去了。”罗茜认真地说,刚说完就听到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喂喂喂?普斯?”
电话挂断了。
她撇了撇嘴,将听筒重新放回这台红色的小小装置上,瞪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动手,不服气地将这台老式电话完全拆开,猩红色的外壳、小小的电路板、各色电线、螺丝钉和用处不明的铁片整齐地摆在桌子上,重新被拼装成了一只眼睛会发绿光的红色小象。
“普斯,坏脾气的小象。”她用一块铁片在那上面刻下了几个张牙舞爪的字母。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了看房间里挂着的壁钟,长指针指向九至十之间,短指针指向八。这个时间让她干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她从房间里的窗户翻出去,径直上了楼顶。她想听听这座城市的声音。
没有了混凝土的阻挡,整座城市的声音伴随着不冷不热的晚风拂过她的耳畔,这个城市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陷入寂静,相反,现在的纽约市比她刚刚醒来那会儿吵闹多了,像是刚刚开幕的盛大马戏团。她听见意外事故、震耳欲聋的音乐、紧张的酒驾者,还有像是在黑白电影里才能听见的哄堂大笑声,人们在讨论钢铁侠和他昂贵的盔甲,母亲给自己的孩子唱摇篮曲,楼下有一个沉重的脚步拖着沉重的身躯上楼,疲惫得就好像从墨西哥走回这儿来一样。
当你坐在这样一栋不起眼的大楼上打量这座城市的时候,你可以想象到这如果是在拍一部电影,你可以既是一个刚刚意识到自己责任的超级英雄,也可能是一个下定决心的大坏蛋,小概率是个喝醉酒了的普通人准备往下跳,最不可能是一个今早才刚刚醒来的外星人,还没取回自己的所有记忆,危险的像个□□,穿着既不像大人也不像小孩的鹅黄色连衣裙,将自己的两只光脚伸到外面去晃荡着。
但就算是这样一部小众的电影,她也不可否认的是主角,对吧?罗茜有点儿骄傲地想到,她总是知道自己身上有点不同寻常的地方,只是还没有发觉那些特质到底是什么罢了。
有不寻常的风声划过她身边,故作矜持地走开了大概一百码,然后又回到她身边。
“年轻的小姐?”那个充满生机的声音问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想要说一说吗?”那个穿着红蓝相间紧身衣的年轻人在她身边坐下来,学着她一样将两条腿伸到外面一晃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