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茜从公寓一楼跑上去的时候,彼得正坐在一楼的楼梯上愁眉苦脸地叹气。
“彼得?”她走上前,“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男孩看见她,脸颊一下子亮了起来,潮乎乎的棕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星星般的光亮,他先是欣喜若狂,不过那点儿笑容很快被紧紧抿起的嘴代替。“你去哪里了?我把皇后区找了个遍,从博物馆里出来就一直找到现在,差点就去报纽约警署了,敲你家的门也永远没有人应门……”彼得吞声忍气道,“梅婶说我找不到你就不准回家,所以我才坐在这里。”
他一边说着不轻不重的话,一边偷眼看她,生怕自己将责怪的话说的太重。
虽然他很清楚罗茜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当然可以决定能不能将住在对门的书呆子男孩一个人留在博物馆,让他呆呆地等上一下午或者傻找上一下午,但彼得又担心万一她消失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麻烦事,没法联系他呢?
他说完自己轻飘飘的埋怨就不说话了,低着头站在女孩面前,等待着她的反应。夜风吹来她身上温柔的玫瑰花香。
他了解这样的女孩,漂亮,聪明,骄傲不可一世,心气比谁都高,偏爱学校里的混蛋橄榄球队长而不是拿全勤奖学金的乖孩子,但不知为何彼得却在心里希望她不是那样的姑娘。
“你去找我了?”罗茜心平气和地问,没有什么语气,“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彼得莫名其妙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因为你不见了啊。我没法确定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万一有坏人找你麻烦呢?”
罗茜将自己的目光投向楼上帕克家,透过混凝土墙壁,她看见帕克家的暖黄色灯光照亮了餐桌上丰盛的晚餐,帕克夫人坐在餐桌旁,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因忧虑而不停叹气。
“如果我说我丢下你一个人走了呢?”她困惑地歪着头问,她没有意识到,此时她的眸子里透露出和她刚刚醒来时如出一辙的谨慎。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地球男孩会因为她的消失来找她,就好像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建立一个傻乎乎的联盟,凭借几个人的力量抵抗敌人入侵。如果是普罗米修斯,他更可能做的是因为完全忘记了带着罗茜也一起出门,而将她一个人忘在博物馆,更别说花一下午来找她了。
“啊,”彼得的脸涨得通红,“你真的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他抿着嘴思考了一下,“我想我应当会有点生气吧。”
“对不起。”罗茜不假思索地道歉。
“那,那就没关系了。”彼得脸上的红晕丝毫没有消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什么东西递给罗茜,“是那条地球项链,送给你。下一次,我想我会选一个你更喜欢的地方带你去逛逛。如果你还愿意的话。”他紧张地补充。
开玩笑的吧?罗茜狐疑地打量着他。他是什么神话中的天使化身还是怎么的?
他好像将整整一天积累下来的坦然自若都在白天用完了,现在又变成了早上那个刚见面时的害羞的男孩。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似乎应当受谴责的是他自己。幸好此刻梅婶从楼上探出头来,“彼得!罗茜回来了吗?!”
彼得抬头应了一声,带着罗茜上楼去。
“打扰了,帕克夫人。”她和站在门口等待的梅婶轻轻抱了一下,“对不起,今天临时有点事耽误了,没来得及通知彼得。”
除去梅婶本人欢快的性子,还有一点让罗茜对她很有好感。她将自己的小家打理得非常雅致,公寓里整洁而芬芳,客厅的墙壁上贴着和她身上的家居服似乎是同一种色系,给人一种生气勃勃的感觉。墙纸上只挂着一张照片,典型的八十年代美国人长相,一头银灰色夹黑的短发,眼角深深的笑纹让他看起来慈祥而精神奕奕,就和梅婶一样。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罗茜的到访。
那一定是梅婶的丈夫。
见罗茜盯着本叔的照片看,彼得轻声解释,“那是我的叔叔,本·帕克。他……被抢劫犯杀死了。”
“他们感情曾经一定很深厚。”罗茜悄声说。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曾经这个小家的欢乐和温馨,毕竟一家人全是天使一样的人。梅婶可以是一个乐天派的可爱家庭主妇,本叔则是一个勤恳工作的上班族,他们养育着一个善良温柔的侄子。
“别讲悄悄话啦,快来吃饭吧,罗茜,彼得。”梅婶在餐桌旁用愉快的声音呼唤他们。
酒足饭饱,罗茜和可爱的邻居一家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打开了所有灯,将自己埋进沙发里。今天发生的事情、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才刚刚醒来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