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以白兆辉的出现而结束,若论起来白家的权势肯定是比不过折家,但顺天府衙也算是白家的地盘,折婧想要搞鬼注定了会失败。
“小姐要过去吗?”何暖看向拿着帖子的湛非鱼,这帖子是礼部侍郎朱家女儿派人送过来的,邀请湛非鱼参加三日后在朱家熙园举办的诗会。
单看这帖子上的字迹就能看出朱小姐绝对是才女,这一笔字风骨已成,想来朱小姐在书法一道上没少下功夫。
“我和折婧之间闹的沸沸扬扬啊的,朱家就不怕得罪了折家?”湛非鱼怎么看都感觉这帖子下的蹊跷,哪个家族愿意为了自己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明着得罪折家。
“白兆辉的二堂叔娶的是朱家的姑娘。”何暖这一说湛非鱼就明白了。
朱家和白家是姻亲,和白大人这一支虽然关系隔了一层,但白大人乃是正三品的顺天府尹,湛非鱼是白兆辉的救命恩人,朱家是看在白家的面上才送来这一张帖子。
湛非鱼瞅着还没完成的一沓功课,就算功课都写完了,可大冬天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不香嘛,参加劳什子诗会再绞尽脑汁的作诗,这绝对是吃饱了撑着。
“明日你去朱家一趟就说我身体抱恙参加不了,辜负了朱小姐的美意。”湛非鱼认命的拿起笔继续未完成的功课。
春闱在即自然要焚膏继晷的读书,否则三年之后还得再来一场,滴水成冰的天气要在考棚里待三天,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何暖安静的退出了书房,动作轻缓的把门关上了,小姐因为读书越睡越迟了,看来需要多煮些药膳给小姐补补元气。
第二日,朱家。
朱毓婷脱下披风丢给丫鬟,迈步向屋内走了进去,“母亲,刚刚裕丰楼的丫鬟过来了,说湛姑娘身体抱恙不能参加后日的诗会。”
朱夫人不在意的一笑,“不参加便不参加,也是看在你姑姑的面上才送的帖子。”
朱毓婷在朱夫人身边坐了下来,一脸失望的抱怨,“我和婉儿她们都说好了,本想着见见这位不怕折婧的奇人,谁知道她竟然不来了。”
身体抱恙不过是借口罢了,朱毓婷想着对方连折婧都不怕,而且几次冲突里还都占了上风,那肯定是个奇人,谁知道希望大失望更大。
“说不定是不擅长作诗。”朱夫人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也是弄什么诗会,你姑姑那边还等着消息呢。”
撇了撇嘴,朱毓婷眉眼里透着几分自傲,“外面不都传言这位湛姑娘一身书卷气,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我这不是想着一较高下,谁知道她竟然就怂了。”
京城这些年岁相差不大的闺阁千金,论起才学来其实谁都不服谁,不过温如意能占据才女之首也的确因为她才华横溢,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出色,不管是容貌还是规矩礼仪也都是挑不出一点错来。
朱毓婷她们则要逊色一点,她自己擅长书法,而她口中的婉儿则是魏大人的侄女儿,自小就喜欢下棋,据说和魏大人手谈也能侥幸获胜。
她们都算是“术业有专攻”,温如意却样样出色,完美的压住了所有京城贵女的风头,据说国子监的夫子曾意外看到过温如意的文章,只道此女有状元之才。
“娘,姑姑和白婶娘直接让人去裕丰楼请湛姑娘不就好了,何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朱毓婷给湛非鱼下帖子一来是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想要见一见;二来是不服气外面对湛非鱼的夸赞,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满腹诗书。
谁知道姑姑和白婶娘竟然都打算在后日去熙园一趟,这分明是冲着湛姑娘去的,可即便要报答救命之恩,也不用这么麻烦,朱毓婷总感觉这其中有什么事。
朱夫人看着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她本来看好白兆辉,虽说如今还在国子监读书,可听老爷说白兆辉今年春闱必有他一席之地。
再者白家家风清正,小女儿又是个天真浪漫的性子,嫁给白兆辉这样的幺子最合适,不但有长辈的偏爱,又不需要打理中馈,完全可以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而且白兆辉从才学到人品到长相都无可挑剔。
一声叹息,朱夫人收回思虑,温声给朱毓婷解释起来,“之前折婧借着温家那个被发卖的厨娘闹事,白兆辉收到消息后立刻赶去了顺天府衙,外面就有些流言蜚语传了出来。”
白兆辉也好,宁辰安也罢,他们都要参加二月的春闱,金榜题名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些世家子弟也是各位当家夫人眼里最好的女婿人选,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们的眼。
这不流言一传出来,白夫人就急了,担心湛非鱼真的用救命之恩赖上了白兆辉,而以白府尹的刚正不阿,估计这亲事还真的能成。
听完后朱毓婷震惊的瞪大眼,呆呆的看着朱夫人问道:“所以白婶娘想借着我的诗会警告湛姑娘,让她不要纠缠白兆辉?”
“可流言归流言,湛姑娘一直在裕丰楼没外出,而且湛姑娘救过白兆辉一命,白婶娘这般做是不是太失礼了?”朱毓婷前面还在嫉妒外面对湛非鱼的夸赞,这会就同情起她来。
毕竟这流言也是没边没影的事,白婶娘这样分明是恩将仇报。
“傻丫头,你白婶娘是防患未然,若因为这流言坏了湛姑娘的闺誉,白府尹和白兆辉只怕真的会答应这门亲事。”朱夫人无奈的摇摇头。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京城这么多世家千金,谁家愿意娶一个名节有损的姑娘。
再者毕竟还有一个救命之恩在,白府尹和白兆辉若是置之不理,那也算是忘恩负义,说不定还会影响父子俩的仕途。
“你们都下去。”朱夫人这一开口,屋子里伺候的丫鬟立刻领命退了出去,朱夫人的大丫鬟更是守在了门外,杜绝任何人偷听。
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两人,朱夫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你白婶娘有意让白兆辉尚公主,自然不能让任何流言蜚语影响了白兆辉的名声。”
也正是听到这个风声,朱夫人也就打消了给朱毓婷定下白兆辉的念头,朱家和白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比起皇家那真的差远了。
双眼瞬间瞪圆了,朱毓婷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白兆辉不是要科举出仕?当了驸马他岂不是不能为官了?”
驸马也可以当官,但挂的都是闲职,手中不会有什么实权,尤其是储君未立的情况,公主的驸马估计都不能留在六部。
朱毓婷想不透的问题,但何生把外面的流言对湛非鱼一说,包括白夫人有意让白兆辉尚公主的事,湛非鱼立刻就知晓了白夫人的意图。
“白府尹和老师一样都是孤臣,可一朝天子一朝臣,白府尹铁面无私,一旦新君登基,白府尹任上得罪了不少人,这府尹之位必定会换人来坐。。”
湛非鱼搁下笔,看着刚完成的策论,头也不抬的开口:“顺天府尹一直都是新君信任的臣子才可以担任,白夫人担心白府尹会丢了官,所以才想让白兆辉尚公主。”
不说这从龙之功,日后不管哪位皇子登基为帝,总不好为难一个公主,那么白兆辉这个驸马自然也就安全了,白家有了白兆辉的照顾,也算是留有一条退路。
湛非鱼不知晓的是白府尹一共三子,白兆辉是小儿子,性子也是最像白府尹,白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已经外放为官,白夫人最看重的还是让自己在婆家站稳脚的长子白兆荣。
只可惜白府尹太过于刚正,白兆荣外放出去也只是当了个七品知县,白夫人曾多次想要让白府尹把长子调回京城为官,但一直被白府尹拒绝了。
而且白兆荣的亲事也是当初白府尹订下的,娶的是白府尹当年同窗之女,如今岳父也不过是个四品知府。
白兆荣的岳家对他的仕途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白夫人不由更加心疼长子,感觉对他有愧。
白兆辉若是成了驸马,白夫人就可以利用婆婆的身份让公主把长子调回京城,虽说偏爱小儿子,可白夫人日后依靠的还是长子,她的所作所为更是为了长子在筹谋。
当然,白夫人也不认为白兆辉尚公主会委屈了他,科举出仕不也是为了当官,说不定还要外放当个芝麻小官,娶了公主却一步登天,权势地位都有了,这才是最正确的捷径。
……
湛非鱼不参加诗会,白夫人自诩身份也不可能主动去裕丰楼,再者她也不敢轻举妄动让白府尹察觉到她的意图,所以最方便的办法还是让湛非鱼主动出去。
“阿暖,外面怎么这么吵?”湛非鱼翻了个身,努力的把头缩进被窝里。
可惜一大早这尖利刺耳的哭嚎声却依旧穿透了几堵墙,让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湛非鱼暴躁的想要杀人,自己或许该去学士府,至少能睡个好觉。
何暖面色也有些难看,小姐昨夜看书到寅时末才睡,这会不过是辰时,“小姐你继续睡,奴婢出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