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篮子在街道上走着,左右看着两边的摊位。很快,被一堆苹果散发的诱人香气吸引过去,摊主——一条九个脑袋的蛇——立刻扭过来:
“很好的苹果,来几个吧。有自动削皮的功能呦。吃了它,一定神清气爽,还可以延年益寿。别不相信,在远古时期,苹果可是非常珍贵的药材,简直太神奇了。口感极其独特,一部分是甜的,有时候居然还能吃出酸味,那就是极品了。实话告诉你,我这里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本来要卖10个金币1个,现在便宜卖你,1个金币10个。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投缘……喂,你怎么走了?”
废话!如果有人眯着18只眼睛9脸奸笑地看着你,谁不快走呀?
生活在我们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九头蛇的话信不得!我就上过好几次当。你一个脑袋,是怎么也算计不过它九个脑袋的。
镜子店!
这是我每次来市场最不愿意看见,却每次都看见的店铺,因为它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店门旁边立着一面大镜,是这间店的招牌产品,用特殊材质磨成,居然可以对照镜子的人的形象不做任何魔法修改,完全真实地呈现,当年新推出的时候,很是轰动了一阵子。
我们这里的所有东西,一草一木都是有魔力的。能磨平一块石头,并抑制它的力量,让它心甘情愿作面镜子,可不容易哪。
我自虐地站在镜子前,明知结果地看过去:
一张脸,毛茸茸的,眼睛通红。鼻子总在翕动,带着旁边的胡须一起动。体积颇大的门牙探出来,咬着我的第三片嘴唇。
我试着挑挑眉毛,耳朵居然竖起来,把帽子顶得老高。我赶紧揪着帽沿把它压下来。
每当这时候,我都想问镜中人一句:你是哪里来的傻瓜?
我并不讨厌自己的长相,比起走在街上的其他人,我还算正常的,至少体型并不过于巨大或微缩,手脚眼睛都是双数,身上也没长出什么多余的东西。可是,我就是讨厌正常。
我们这里,一个种族的人,长一个样子(当然也有些微不同),一种脾气秉性,使用相同的魔法,做同类型的工作。所以一生下来,法力的极限和前途地位就固定了,看自己的父母就知道。
我这种“正常”相的,正是最低级的族群。我们家只出过一个风云人物,我的曾曾曾……祖父,他种出来的萝卜,具有傲人的体积,当年非常畅销。我的祖辈父辈,都继承了他的事业,为种萝卜而生,也为种萝卜而死,几百年的时间就这么种过去了。
中间等级的,全都身俱异相。他们的魔力强一些,可以做商人、工匠……很多职业,不必像我们,整天跟着一块地拼命。我只想和他们一样,顶级是不敢妄想了。
处在颠峰的人,形貌正常,却不似我们的平凡,而是极度华丽迷人。物以稀为贵,从我们族地位多低下,就能判断我们的家族有多庞大。同样道理,他们极其稀有,这其实非常合理,因为他们通常不可能自然死亡,除非被人杀死。话说回来,谁杀得了他们?
与生俱来的高贵地位和强大魔力,自然是倍受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关注和谈论。他们每个的相貌特征,来历背景,大家都耳熟能详。比如,我们国家的三位法师,便是主要的话题。法师一族,银白色的头发,银白色的胡子,银灰色的瞳孔,武器通常是镶嵌金丝花纹的长手杖。他们一向忠心耿耿,脑子里只有“国运”二字,且疾恶如仇到可以毫不犹豫地大义灭亲。就连猜忌多疑和善妒的个性,也因为他们拥有,而变得高尚起来。
唉……他们那些人,就算是仰望,也是望不见的。
我把耳朵塞好,更拉低帽子,埋头走着。
“哎呀!”
碰撞中,我跌坐在地,对面的人也倒退两步。眼前清晰后,我慢慢抬头,开始从下往上打量:
平滑贴身的水蓝色长袍,花纹复杂却流畅。右手上托着一颗有棱面的透明球体。浓密乌黑的长发拢向一边肩膀,顺从地趴在胸前。露出的一只耳朵上,垂下一条银链,坠着光亮的银色十字,中心镶着一颗水蓝色宝石。微风拂过,吹起她腰间的束带,露出内侧的金线绣字:Fay!
“菲……”我呆了,一时醒不过来。
她左手整着衣服,抚平上面的褶皱。再把连着长袍的帽子套回去,我相信一定是刚才撞掉的,不然她这样走在街上,早引起围观了。
理好仪容,她俯下身,罩着一层迷蒙雾气的黑眸望着我,迂尊降贵地开口:
“请问,灵幻城怎么走?”
“在……”我指着她身后,“在……在那边……”她居然和我说话!激动得我都结巴了。
她伸手拉我起来,回头看看,无奈地一笑:
“走过了吗?呵……我永远认不清方向。”
她说了“谢谢”,然后远去。
她向我道谢吗?
我握着手中她的温度,凝视她的背影,楞在当地半晌,终于疯了般发足奔去。
田埂边坐着个佝偻的背影,混浊的老眼直盯着地面,嘴里不清楚地嘟囔着“啊……啦……”,然后是“忘了,忘了”,赶快翻开怀里补了不知多少次的破书。看见了他,等于看见我老了以后的样子。
“爷爷,爷爷,你猜猜,我在市集上看见谁了?”
爷爷看我的样子,也跟着激动起来:
“看见买优质萝卜种子的了?”
“不是!”我怒喝,“是magic mage呀!”
“梦幻魔术师?不可能呀,她怎么会到咱们这种市井来?小子,不要蒙我了。”
两代人之间,一向是这种规律:辈份低的,小时候,长辈说什么都相信,长大后说什么都不信。而长辈们,对自己的儿孙,是一径的不信任。
“可是那种扮相,没有第二个人呀。像她这样的传奇人物……”
爷爷点点头:
“是呀,确实传奇。听说她摸过的种子,法力就会留在上面,不用念咒语也能生长……”
“爷爷!你别老想着种东西,成吗?”
“好……你大了,不用听我的了。”
“我小时候倒是听您的,可是,您老骗我呀。那会儿,您告诉我,我们长得和人类世界的兔子一模一样。我一不听话,您就吓唬我:人类把你抓去吃肉了啊,我只好乖了。还以为人类是多大的魔头呢,长大才知道,一群大惊小怪的没见识家伙!”
“别乱说!”
“谁乱说了?几百年前,有个人掉到了人界,回来之后说,他在那里玩了一招半空悬浮,那些人就跪下来膜拜他。其实,这种法术,咱们这里中等偏下的普通人,修炼修炼都能掌握。人类,真没见过世面!”
“这个故事,耳熟呀。”爷爷皱眉回忆。
“当然,您给我讲的。”
“哎呀,人老了,就是不行!对了,你也大了,该学着继承家业了。最近这些种子越来越倔,不听我这把老骨头的了……”
说着翻开书,继续“啊……啦……”
我望了他一会儿,跳起来跑开,只说:
“我去找她!”
爷爷叫住我:
“你去找人家干什么呀?”
“爷爷,您不能理解我的感觉。那样一个人站在我面前,她的衣服是我从没看过的材料,只有她长成那个模样,没有人走路的样子能像她……我一定要去追随她,做她的仆人。”
“哎呦,傻小子,就是这样,你才没希望呀。”
“为什么?”
“你别忘了,一个种族的人,都会长成一个样子。可是,没有人和她一样。也就是说,她或许是她们族遗留下来的唯一后裔。这样高贵的身份,就算是咱们国家的法师,要做她的跟班,她都不一定愿意呀。何况是你……”
“不会的,她……她不一样。她不……傲慢。”
最后两字我说得很费力。因为傲慢是顶级人物的通病,显赫的缺点,不能轻易出口的。
我来到她打听的灵幻城时,已经是一天之后。可是我并不着急。以她的出名,向这里的人问问,一定可以找到她。
进城后才发现,根本不用我开口。因为几个人正津津乐道呢。
“她居然来了,哎呀,今天的太阳也格外得亮呢。”一个脸上没长别的只长了眼睛的人说。
“听说她在游历各国,终于轮到咱们这里了吗?”说话的人,看来像个绒球。
“没这么简单呀。”一个瘦成一身骨头的人卖个关子。
“你是说决斗的事?”
“有可能。”
“怎么回事呀?”
“咱们国家的三法师,向她提出决斗。”绒球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这话咱们偷着说。三法师就算再有家族性格,再嫉妒比自己强的人,也不要找菲小姐决斗这么想不开呀。人家什么法力呀?看看住哪儿就知道了。”
“就是嘛。咱们几个国家边境交界的地方,有一棵巨大的黑谷树。它的树洞,据说是龙潭虎穴。几百年来,多少个法力高强的前辈,都去挑战它,可是进去了就没有出来的。那里也成了禁地。人家菲小姐,成名后,就住在树洞里,每天进进出出都没事。”
“听说有不少高贵的人物向她挑战,她都拒绝了。这次为什么接受三法师的?”
“菲小姐做事,要原则这种东西吗?”
“不是这个,你们不知道。听说三法师那天跑到人家家门口,在外面叫阵,没人理他。他也不敢进去,就用火术在那颗树的一半都烧焦了。菲小姐就算再高雅大度,面对这样的挑衅,也会生气吧?”
“当然了。这回有好戏看。”
瘦子说:
“也可能不是为这个。”小心翼翼地舔舔嘴唇,“我觉得是因为预言的事。”
“预言?”
“说来听听。”
“你们知道,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在宫廷里当侍卫长。他说,前些日子,陛下和三法师一起,例行地骑马出游,到了边境,也就是菲小姐的家附近。听说她走出来,说了一些什么。陛下回来后脸色相当不好。当时,我这位兄弟还以为她拿三法师的无礼行为告状呢,后来又觉得不像。第二天,陛下放榜,征集破译一句话……”
“这个我们就知道了。是‘内心之鬼’。听说准确理解者,可以得到1万枚金币。”
“你觉得这就是菲小姐的预言?”
“嗯。而且最奇的是,昨天,我兄弟忽然来找我喝酒。我说你今天不是在宫里值班吗?怎么这么闲?他说,今天全体放一天假,谁也不许入宫。今天他一大早去请安,发现一向脾气极好的陛下居然在大骂三位法师。”
“法师一族的脾气,绝不容这么对待,是陛下也一样。他们怎么样?是不是在闹辞职?”
“哪儿呀?大气都不敢出。”
“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菲小姐这次,可能是解预言来的。”
“她的预言从不落空,可称当代第一预言家。”
“还是第一占卜师呢。原来的首席占卜师是妖精绿岛,她总是说,‘不用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块石头,我拿在手里,也能感受它微弱的魔力,说出它的来龙去脉’。可是那次她算菲小姐,却怎么也看不到她的过去和未来。后来,妖精女王的耳环丢掉了,菲小姐不但提前预言,还利用占卜找到,并抓住了犯案者。而绿岛对这一切,完全没有感觉,只好承认菲小姐的法力在她之上。”
“听说她还以为问题出在菲小姐的水晶球上,提出借来看看。一般来说,这种重要的法器,都不可以离手的。可是人家就是有信心,非常爽快地给她看。像绿岛这样出色的占卜师,不管什么样的水晶,都一定能从中看出点什么。可是,她看的是一片透明,没有出现任何东西。这才知道,菲小姐的东西,只有她自己能用。她知道没希望了,黯然离开自己的国家,现在不是在咱们这里做护国妖精?”
“没办法,请不到菲小姐,只能将就。”
一脸眼睛的家伙陶醉地感叹:
“没有人可以像她,一切都那么不一样。据传说,她可是咱们这个世界最稀有的种族……”
“以她的力量,不管这次的事件是什么,都一定能成功解决。”
“是呀。几年前她一朝成名,不长的时间里帮助各国排忧解难,实在是传奇中的传奇。”
听那些人的话,决斗也好,预言也好,她要去的地方应该是皇宫。那里的门可不是我能出入的,所以只祈祷她还没进去。
运气真好!
她端着水晶球,在皇宫门口徘徊,望望宫殿,低头沉思,却没有往前走的意象。
“请……请你收我作仆人吧!”我开门见山,同时担心着爷爷说的“她不会要你……”
她转身看着我,似乎难以置信,忽然一笑:
“好!”
“啊……”怎么?这么爽快?
“不过只是暂时的。如果跟着我办完这件事,你能猜出我的水晶球是做什么用的,就是永久的。你觉得这样如何?”
“好……”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纳西。”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她的跟班了。快……快找点事做!
“那个,我能干什么呢?帮你拿东西?要不……水晶球?老这么拿着一定很累。”
她摇摇头:
“不过,有另一样东西让你拿。”
她左手一抄,捞起腰间的束带,交到我手里:
“拿着这个。跟紧我,别丢了。”
通常像她这种等级的人,做同样这件事,一定会凝视带子一眼,它于是扭着飞腾起来,撞进我的手心。我就说嘛,她和别人不一样。想起刚才那些人称赞她的话,忽然觉得与有荣焉。毕竟,她现在是我的主人。
还以为她要带我飞,原来只是走路。
她一再强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单独行动,要寸步不离我身边’。我不知原因,不过答应照做,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让我牵着衣带。
我的身高只有她一半,自由地走,恐怕会落得很远。而她似乎也根据带子牵引的力量放慢速度,让我可以在她身后亦步亦趋,顺便看着万人景仰的背影。
很快,我被周围的景色吸引。如果不是跟着她,我这辈子没机会进到这里。宫廷的围墙,整个围起了一座山。高大的橡树,开满睡莲的池塘,飘荡着落花瓣的河水……当然,还有宫殿。但它只在半山腰,并不是最高的建筑。山顶峰的木屋看来年代久远,石阶大概是后来才铺设的。
进了殿,一个正在踱步的华服男子转过身来,看见她,两只绿眼睛闪着光,立刻遣退了身边的侍从。
她躬身行礼,但动作相当于点头。
“菲,你终于来了。你走得好慢。”
“陛下早知道了?侍卫通报得这么快?”她早知答案地笑着。
“不是。你撞上了三法师的‘幻网’,他感觉到有魔力侵入,来告诉我的。”
“用这种防贼的伎俩接待客人吗?”
他笑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她笑起来,唤到:
“陛下,我正要向你请罪。”
“为什么?”
“其实我昨天就到了……”她回头看看我,“还收了个助手。”
“我知道,今天早上有人报告,在市集上看到一个如你形貌的人。”
“陛下不怪我?我明知有事发生,却没有出手干涉。”
“这没有办法,总不能阻止一定要发生的事。会预言也不万能呀。”
“那……我的预言还准吗?”
“准,太准了。那时你走出树洞,和我说:‘小心,不要遗失最珍贵的东西’和昨天的日期,然后转身就走。我猜来猜去,等我说出‘灵幻’宝石的时候,你又停下来,和我说:‘想不受损失,就要拔除内心之鬼’。我回来就全城征集‘内心之鬼’的涵义。最终的解释是‘有内奸要偷窃灵幻’,动手的日子就是昨天,这么理解你的预言,不知道是不是正确?”
她只笑,不说话。
“内奸,一定出自我身边。所以我让宫廷中所有人都离开一天,只留下三位法师守护。可是,它还是不见了,而且过程极其诡异。请你帮我找到。”
“好的。”
“而且,‘灵幻’是我国镇国之宝。它一离开我国国土,我国力量就会大减,连这个宫廷也会出现破败之象。一旦被邻国获悉,引发战争都说不定。所以,不但要找到,而且要尽快。”
“现在这里依然花木扶疏,说明它还在国内。对吗?”
“是这样。如果你能在三天内找到,必有重谢。”
“有多重?”
“我这里刚好有进贡来的‘美颜镜’。每次照它的时候,施以一些魔力,镜外的人就会愈加漂亮。”
她侧着头,眨了下眼睛,漾出与十字饰物上的蓝宝石一般潋滟的光芒:
“我……还需要再漂亮吗?”
“不……不需要。”痴迷的目光。
“还有其他吗?”
“新采集来的珍贵药材,长期服用,可以增强法力。”
她显然觉得这也不必要,所以询问下一样。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了。你自己说吧。”
其实,我觉得,主人就是要求我国皇后的宝座,陛下也会欣然同意。
“嗯……听说破解我的预言可得赏金,我自己破解,能不能加成千倍?”
一千万金币!这是什么数字?!
然而,回答更让我惊讶:
“不行!你这样不但自贬身价,传出去,也要人笑我国吝啬。你就是真心想帮忙,即使是象征性的,也不能收这么少。”
象征性?这么少?
“那好。您随便,看多少合适。”
“好,等事成之后,我派人送到你家。”
“不用。折合成普通宝石应该不多,我自己拿走。”
“你是说……这件事……”
“不用三天,马上就可以解决。快叫人准备吧。”
往宫内的至高点——山顶走着,我疑惑发问:
“主人,刚才说的‘幻网’,是什么东西呀?”
“法师的法术呀,你不知道?”
“听说过名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幻网’呢,是一种防御类的法术,主要作防盗用,把要保护的东西围在网中央,因为隔着网无法施展法术,所以想在外部用漂浮什么的把戏偷窃,是不可能的。网本身看得见,但是它会幻化成临近的物体,让你把它忽略掉。比如刚才咱们撞上的网,可能就是地上的草,或者花,或者树,或者石头。网结成之后,可以感知法力的冲突。触网者本身没有感觉,而施术者坐在网中,则可以感受到触网的方位和力量,哪怕力量极微弱。”
“既然触到了也没感觉,那还有什么用呀?”
“它的目的不是伤害敌人,而是掌握敌人的动向和水准。一般都是几名力量有差距的法师,各相差一段距离,分别结网。‘幻网’如果感觉不到,除非是敌人的力量高于施术的法师。一般越强的结在越里面,所以就可以判断来人的力量在哪两个法师之间,然后在出去迎敌前想出最好的对策。”
“出去迎敌?为什么?坐在那里等不好吗?反正敌人也会进来。”
“这就需要说到‘灵幻’了。”
“它怎么了?有人偷它,是为了破坏和平?”
“也不一定。它虽然本身魔力很弱,几乎等于一块普通石头。可是一个人如果身上带着它,会使自身原有的法力提升百倍。有野心的人难免动歪脑筋。这也就是为什么要出来迎敌。万一在打斗中,让敌人抓到它,那形势可就无法控制了。所以,保护这颗宝石,‘幻网’是最好的也几乎是唯一的方法。”
“可是……”我还是有问题,“法师自己抓到宝石,力量大增,不就可以打败敌人了?”
“‘灵幻宝石’是神圣的国家象征,任何人利用它提高法力都是犯法的。你不知道这条法律吗?”
“不知道。主人你真了不起,知道这么多。”
“我刚才说的这些,你随便问一个稍微懂法术的人,他都可以一样告诉你。”
“哦,我一点都不知道。”
她看着我笑笑。
那屋子里站着三个长得很像的三个老头,差别在于胡子和眉毛的长短,以及手杖上镶嵌宝石的颜色。一看之下,不难知道他们的身份。我比较平静,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激动。
法师这种族,法力是随年龄增长的,看起来最年轻的一位,应该是三法师。他看着我主人的眼神非常阴沉,看来传言中的决斗,很有可能是真的。
主人站了一会儿,最老的那个走过来,表情看来并不愿意承认失败,行动却识大体:
“菲小姐,您来了。陛下非常仰望您……”
“到底什么情况?”
“是这样。我们三个一共结了三重网,一层套一层,笼罩了整座山。三弟的在最外,我的在最里。从进入昨天起,就一直坐在这里,闭目感应。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忽然感到我的网受到撞击,而我两位兄弟都没有感觉,可是,那魔力又出奇地微弱。我们三个赶到触网地点,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于是在周围分头进行魔力搜索。只要有一丝不属于宫殿的力量,都会被找到。可还是没结果,我们就一起回来这里。在外面就发现原来紧闭的窗户开了,赶紧跑进来,发现……‘灵幻’已经不见了,地上还烧着字‘有本事抓到我!’。正在这时,我,二弟,三弟顺次感觉到另一股微弱的力量撞出去。他们要去追,被我阻止。我怕这又是调虎离山计。等了好久,再也没有动静。我终于知道,宝石……是真的丢了。”
“然后呢?如何调查的?”
“我们先去禀报陛下,然后去找妖精绿岛,让她占卜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算了好久才说:‘没有任何魔力把宝石带出宫廷’。所以,我们三个怀疑盗贼是把‘灵幻’丢在了宫内,所以分头在宫内魔力搜索,几乎每个角落都搜到了,没有收获。”
主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所有人都知道,绿岛的占卜术不如菲小姐。您要不要再占一次?”
主人依言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
“绿岛这次的结论,相当准确。”
大法师虽说‘可是……’,她却不再搭理,而是在屋中走动。我牵着束带跟随。
屋子的正中是一座考究的石台,顶端铺着绒布,上面一个凹窝,原来应该放着宝石。窗户都开着,阳光照进来,撒在地上。门虽关着,但门上被挖掉四方一块,大概是通风用。木质的地板上烧着那几个大而凌乱的黑字。墙上挂着一些画和其他装饰,墙角立着一对大花瓶,插在其中的朵朵莲花散出阵阵幽香。
主人的表情非常缥缈奇特,或皱眉,或思索,或微笑。而三位法师则趁此机会发挥着他们猜忌多疑的长项。
“盗贼进来时,我和三弟没有感觉,只有大哥有。这说明他的法力在我和大哥之间。”
“法力稍弱的也可以。想想日神族。他们对我们国家的领土垂涎已久。”
“可是,他们族魔力最强的是女王斯坦丽儿,却还比二哥略逊。”
“别忘了。他们和愚蠢的人类一样,利用阳光为力量源泉。窃案发生时将近中午,正好是力量最强的时候。那时,她应该可以进步到比二弟强些。而且烧成地上的字,必须用光术或火术中的一种。光术可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这么说,还可以扩大范围。就算力量更弱的,也可以用其他方法,不撞外两层网进来。”
“从空中来是不可能的。咱们的‘幻网’都是密闭地扣在地面上……”
“所以,地下呢?”
“你怀疑有人钻洞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