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辛大露一笑,已经有很多人,吃惊过她年纪轻轻干媒婆,听得多了,也就淡定了。她不接上话题,而重新又问了一遍:“不知小哥找我有何事?”
“媒妈…媒姑娘,久闻大名,在下想请你,替我说个媒,提个亲。”这女子本来想叫她“媒妈妈”,却觉得不好,竟自编了一个“媒姑娘”。一时间两人都会这词弄得有些窘。
“不知这位公子,看上的是哪家姑娘?”辛大露笑容满面,亲切地询问道。还是她反应快,立刻就打破了这小尴尬。这个小娘子到是有胆有心,竟然女扮来装,自个要向男方提亲。
“不是姑娘…”女子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她又低了头,略略带着羞怯:“他住在云霄坊顺数第三个路口左拐。”说着,她掏出一张钞子,往辛大露手上一放:“这点薄钞,先酬给媒妈妈,若是事成,在下该少的都不少,还另有重谢。”
这是张五十两的大钞,被她攥出了汗。辛大露堆笑着接了,心想这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估摸是喜欢上了哪个贫家小哥。她好大的勇气,也不知道外面的市价,拿了家里的钞子,出来给自己寻佳偶。以为这外面的世界,和梦里的一样。
这种梦,估计要碎吧。辛大露心里一疼,旋即笑逐颜开地收好银子,满口应承:“呵呵,小娘子放心,辛某定为你说动你的如意郎君,只管包在小的身上。”
女子听她叫自己“小娘子”,不由得又“啊”了一声,方知自己早被看穿,第三次低下了头,拿余光瞟着辛大露,却还是笑,唇角全是笑意。
辛大露也乐呵呵看着她笑。她明明知道这不官媒的规矩,应该告知其中利害,劝这个小姐回府去。可有一股莫名的情感,驱使着她接下了这桩婚事。她暗自告诉自己:五十两银子,既然到了手上,不能让它跑了!可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大得压过了一切:辛大露,你一定要让这小娘子见着她心仪那个人的真面目,彻底清醒过来。方知门不当户不对,终究是要鸳鸯梦碎,就好似,同自己一样……
唉,五十两银子唉!还不算后头的酬金!辛大露抬头望天,碧空如洗,晴晴朗朗,好似真的也欢欢喜喜,望了烦忧。钱可真是个解愁药,她辛大露,就愿意做个俗人。
第二天,她就去了云霄坊顺数第三个路口左拐,可这里,哪有什么人家,左拐之后,明明只有一间残破的土地庙,孤零零伫立在那里。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推开了已然破损的木板门,踏了进去。迎面扑来一股霉味,这庙内结满蛛网,土地像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
不对,有人住在这里。这庙里有一块地方,长宽刚好能躺下一个人,却是干干净净被打扫过的。有人在这地上过夜。
她正想着,“咯吱”一响,有人推门进来。他看见辛大露,先是冷哼一声,五分冷峻五分张扬。继而唇边浅弯玩世不恭地一笑,那一双眼睛却是凌厉依旧:“你是何人,到这里来做甚么?”他说着伸了个懒腰,舌尖吐了一吐道:“我从昨日开始就不顺,可不想再惹招惹甚么晦气。”
辛大露一沉,她还记得这个人,这就是昨日那个抢匪窃贼。却还是客气地笑道:“敢问小哥可是住在这里?”
“废话!”男子没好气地回她。
“呵呵,小哥别怪小的多问。”“在下是个媒婆,有位小娘子,央托小的来这,找住在云霄坊顺数第三个路口左拐的人提亲。小的慎重,怕弄错了。毕竟婚姻大事,马虎不得。”
“是小猪让你来的?”男子的声音还是很尖锐,却不再那么冷了。眼中也闪过一丝柔情,可这时他粗布衣衫下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咕”的一声叫了。他饿了。
“我说媒……”男子本来想叫她媒婆,可看了她几眼,觉得分明就是个“姑娘”不是“婆”,便转口说道:“我说媒姑娘,你吃了没?没吃一道去吃点?”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都叫她“媒姑娘”。辛大露忍不住想笑,可听得男子接下来那句话,她的脸色立马就阴了下来。
男子狂放不羁,很随意地就说出了口:“我身上没钱,等会的饭钱,想拜托媒姑娘先帮我垫付。”他见辛大露冷着脸不说话,又加上了一句,带挑逗的拽拽的笑:“别那么看着我,我丁某又不会欠钱不还。”
“走了!”他不由分说地拉起站立不动的辛大露,霸道得哪管她答不答应。
辛大露挣扎着,想把手从他手中抽开:“这位小哥……”她想说“请自重”,可话还没出口,却被男子打断了:“我说了走就走,你走不走?”
“不走!”辛大露果断回绝了他!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她有点替那位小娘子可惜,竟然看错的,是这么一个郎:有了钱就花,没了钱就借就偷,脾气又差。一看就是那种靠不住的男人。她不由得替那小娘子白了男子一眼。
他见她白他,双眉挑起,盯着辛大露看了一会儿,漫不经心邪邪一笑:“我明白了,你不跟我走,是怕喜欢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