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咳咳，死不了……”他眼神暗了几分，这次只身闯入雁霄山脉探查，确实有些草率了，但也正是亲眼所见，才更深切感受到比起五十年前那次，这次妖兽潮将会有多可怕……

孟桃还是很担心他，想到有人把他伤成这样，顿时心里涌出莫名火焰，“是谁把你打伤的？”孟桃怒道，表情气呼呼，“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报仇。”

孟桃不知道他是被这雁霄山脉的妖兽所伤，以为是谁对他下杀手，即便他已经不是她的未婚夫君，她也不许别人欺负他，就像小时候村里一群小孩吵架的时候，他们会骂他小白脸，骂她母老虎，她也是个狠人，抓起树枝砖头就要砸人，把那群孩子吓跑了。

“报仇？”他总算肯看孟桃一眼，嗤笑道，“你拿什么报仇。”

孟桃愣住，是啊，以她现在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实力，拿什么给他报仇，“那……你先告诉我，是谁打伤你的，等我以后变厉害了，我给你揍回去。”

邢默竹调整一下姿势，半倚在床上，半拢的衣襟若隐若现，眼眸疲惫地半阖起来，“你认为是我的伤先痊愈，跑去报仇比较快，还是等你追上我比较快。”

孟桃：“……”

孟桃本就是为他好才这么说，他倒好，还反驳起她来，孟桃说不过他，低下脑袋不再接话，邢默竹也没再开口，过了许久，她又重新抬起头，见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又看得入了神。

就在她盯着他的脸死命看，以为他不会醒来时，他却又缓缓张开眸，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逮住她花痴的眼神，她心虚地挪开视线，“你……你没睡？”

邢默竹见孟桃做贼心虚的模样，却没有戳破，烛火摇曳着，昏黄烛光迷糊他的神色，房间里陷入一片静谧中。

过了许久，他打破了这漫长的死寂，“这些年，你一直在孟山村？”

“是啊。”

“没离开过？”

“嗯。”

孟桃在孟山村出生，从未离开过孟山村，她如今能鼓起勇气踏遍山河，从那全是普通人的凡界，跑到危机四伏的修仙界，那是真的很勇敢了。

这片大陆分为凡界和修仙界，凡界是由各个国家统治着，虽说多少知道修仙界的存在，但身边并没有多少怪力乱神的事情，因为修仙界的精怪受到天地屏障限制，不能跑到凡界作乱。而修士也有规则，不得随意离开修仙界，更不能仗着修为在凡界行凶作恶。

比起凡界，这修仙界更加绚丽多彩，也潜伏这更多危机和机遇，但这里并非所有人都是修士，也有不少普通人生活在这里，他们住在普通城镇里，是某些修士的后代，正因为如此才生活在修仙界，但能否拥有灵根还是看命。

就比如说，那日排队在山下测试灵根的人们，大多数都是没有灵根的。

“我爹娘生前，可好。”

这是自从孟桃上山以来，他第一次问起孟山村的事情。

“挺好的，他们待我……也好。”

孟桃回忆起在孟山村的时光，她从小就在孟山村长大，长大了也没离开过孟山村，这些年一直过着平淡如水，却又很温馨，偶尔有些小烦恼的日子。

虽然有时候挺想邢默竹的，可是等待他的日子已经习以为常，倒不觉得有多煎熬，直至几十年前爹娘去世，她才感觉到人世的孤独，那些新出世的村民都不太敢靠近她，也不让老人和孩子跟她说话，除了路过孟山村的散修，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与她说话了。

这一切，孟桃没有跟邢默竹说过。

他垂眸道：“是么，这样便好……”

在他拜入乾虚宗后，宗门会定期派人到凡界给他爹娘送钱财，以确保他们的生活无忧，但是早在四十年前，师尊就告诉他，他爹娘都已不在人世。

他们留下的书信皆劝他一心向道，因为在决定送走他时，便预料到这个结局。那日，邢默竹在窗棂前站了很久，就连雨水打湿他的衣袖，也不曾动过。

邢默竹目光落在孟桃身上，透过昏黄的烛光，看着这个总自称是他未过门娘子的女子，这段日子的观察，他大抵知道她是个踏实过日子的。

只不过他想要的道侣，必定是他亲自挑选的，愿意一生对她好的女子。

而孟桃，显然不是。

“你想听你爹娘的事情吗？”她笑着说道，“我可以多说一些给你听。”

“嗯。”邢默竹倚靠在床上。

孟桃喋喋不休地说起小山村当年的事，这一夜，她仿佛要把这大半辈子的事情都告诉他，因为她实在孤独太久了，身边的人陆续老去，被越来越多的新面孔取代，没有人愿意接纳她。

不同于生活在修仙宗门的邢默竹，时间在他这里是跳跃式的，身上并没有太明显的痕迹，但孟桃不一样，她身边都是一群凡人，每过一天都会变老的凡人，她更能感受到岁月的漫长。

越是活得久，就越珍惜当下的日子，有人听她说话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