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目送五条离开时,这样想着。
事实上,五条悟有去看过夏油杰的家人——
夏油杰当初为了抛弃以往的重负,重新踏上偏激的不归路时,给自己新的梦想之路献祭了养育自己的家人。
去看的时候还是在五条悟毕业后的三年里面,有阵子挺迷茫的。他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一天睡不着,他就出门去了夏油杰的老家。
他的屋子还没有被卖,可能是死过人的屋子不好卖,乡下地方尤其避讳这些,所以更无人问津。院子里面的杂草疯长。五条悟还记得这个院子里面长过草莓,是夏油杰妈妈种的,春季成熟期的时候,那草莓会被摘下来寄到东京咒高给夏油杰。
不像外面卖的那样颗颗都像是红宝石一样闪亮,又或者颗颗都像是从管制局里面被选□□的一样规整。那草莓是各种形状都有,丑模丑样的也有,吃起来也不是特别甜,带有一点点涩,但香气特别好。
五条悟之后一直就记得,新摘的草莓香气特别好。
不过,现在草莓地应该早就被野草占据了,那屋子里面还住着几只杂碎咒灵,地板上风化的血迹就像是蹭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不仔细瞧,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夏油父母的尸体是由当时是政府社会公共服务部门处理的。他们没有墓地。毕竟土葬价格贵,所以选择了火葬。他们只有骨灰盒,放在玻璃柜里面,密密麻麻的,要找也不容易。
五条悟最后没有去看。
不去看也能想象得到,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他见证过的死亡可比其他人想象中的多,想象中的重。
如果他面露麻木,会不会显得无情?
如果他神情恸然,是不是十分矫情?
如果他没有办法对此产生情绪,这会不会是一种罪过?
也许是不想面对好友手刃亲人后自己真实的心情,五条悟选择了回避。
五条悟又想感慨一句“人生总是叫人不能痛痛快快地活着”。
他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非常洒脱自在。
但是,家入硝子却说,自己心思重。
也许她是对的。
五条悟依旧需要保持摄食大量的糖分来维持自己的身体需求和大脑运作。
这也是能满足自己的少数慰藉之一。
这次和往常不同,他看到了一个头顶着丸子头的少年。那张脸把他一下子带到了高一的时光。只是不同于高一的时候,少年和另一个黑发少年并排在一起,边说边专心致志地看着甜点店里面的甜食。
“是杰。”
他应该不是夏油杰。
可是,五条悟希望他是。
这个时候,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尽管岁月流逝,尽管经过撕裂心脏般的决裂,尽管已经面对残酷的事实多年,甚至能在校长说有一天自己得去杀了杰,自己还能松落地说“该做的还是会做的”,但是看到那个人的那一刻——
五条悟发现,他希望夏油杰长存在自己心里的就是这副没有忧虑,只管前行的样子。
笑得开心却心思过重的不仅仅只是他和家入硝子,还有夏油杰。
难道不是吗?
五条悟脚步顿了顿,朝着那个少年走去。
不知道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但大概是像火山里的雪吧,烦恼与挣扎在慢慢消融,甚至想说一句莫名高亢的话语——
「不顾一切,前行吧,少年。」
二十八岁的青年五条悟,此刻依旧是少年。
他在大步朝着「夏油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