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岳怀玉感觉自己直面的不是宋绘月,而是张旭樘做下的恶。
越是如此,她越是急于摆脱。
而宋绘月对她们二人的诧异无动于衷——始终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灵魂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等她们开口说话,门再次打开,刘琴带来了梳子和干净的麻衣,齐虞和岳怀玉接过来,帮着一起换。
岳怀玉拿着梳子,借口要些香膏和胭脂,支开了齐虞和刘琴。
她拆下宋绘月头上发髻,同时低声道:“张旭樘出狱了,张家没事,你知道吗?”
宋绘月毫无反应,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岳怀玉不以为意,继续道:“晋王已经不再是潭州那个晋王了,十万兵权和你,他选择了兵权,背叛了你,
至高无上的皇权,需要铁腕来相配,他不会再和你儿女情长了,这一次他选择了兵权,第二次、第三次,他都会选择权利,放弃你,
以后嫁给他的人,将会是给他带去利益的人,你和他之间的情谊,只能是闲暇时的一点消遣。”
宋绘月依旧像根木头,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
岳怀玉还准备了许多冰冷无情的真话,然而看宋绘月神情,她便知多说无益,也闭上了嘴,沉默地给宋绘月梳头换衣裳。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话,宋绘月有没有听进去一个字,更不知道自己的挑拨离间能不能成功。
宋绘月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她以一种呆滞和木然送走了宋太太的棺木,直到七月底,她仿佛是从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了,不再失魂落魄,能吃能喝,只是时常看着宋清辉发呆。
晋王带着她出去打猎,她也照样能用弹弓打上几只麻雀。
晋王去捡她打的灰雀,她看了看夕阳,忽然道:“银霄,该回家了,不然阿娘要担心。”
没有人回应她,她耳边只有风声,随后心中一空,像是心掉落在了哪里,无处可寻,空落落的只是疼。
银霄不见了,阿娘没了,家再也无法重建了。
她跌坐在地,被这个突然发现的事实刺激的五脏六腑都痛。
晋王拎着灰雀走了回来,见状连忙走过去:“绘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绘月抬头看他,张了张嘴,然后“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栽倒在地。
晋王让这一口血惊走三魂七魄,拦腰抱起宋绘月,打马回城,拿着牌子请来太医,一直守到将近子时,谢舟匆匆而来:“王爷,裴帅司来了。”
晋王只能叮嘱林姨娘多加看顾,匆匆回王府去。
地方官员无诏不得进京,裴豫章乔装打扮冒险前来,并未归家,而是直入王府,要见晋王。
晋王赶回来时,他已经洗去满身灰尘,吃了一大碗鸡汤银丝面,谢川陪着在书房中说话。
晋王对着书房中内侍挥手,内侍们鱼贯而出,关闭了书房门,由黄庭把手。
“舅舅!”晋王大步上前,扶住要行礼的裴豫章,看着裴豫章愈来愈多的白发,心中酸楚。
裴豫章也眼含热泪,重重一握晋王的手:“你说有急事要见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晋王深吸一口气,扶着裴豫章,低声将裴皇后的死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