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宸被问得一哽，漆黑的眼眸垂下，咬着唇，捏紧拳头，闷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飘散在风里，菀雨梨完全没有听清。

她抬头看了看月色，拍拍萧玉宸的肩膀，“好了，已经很晚了，我得走了，以后没人抢你的点心了，但你再喜欢也莫要吃太多，小孩容易积食。”

萧玉宸这回没有避开她的手，直直站在原地，抬起眼眸，神色幽幽地看着她。

菀雨梨又开始翻墙，裙袂飘在萧玉宸的眼前，随风晃着。

萧玉宸眸中情绪浮沉，最后咬了咬牙，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再次拉住了她的裙角，差点拽得她摔下来。

“萧玉宸，你别闹，你再扯我，我要是摔断了腿怎么办？”

“那就……我照顾你。”萧玉宸涨红脸，终于捏着小拳头，憋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菀雨梨没听清，回头看他。

他小脸通红，抿紧唇瓣，再次缓缓说道：“如果你摔断了腿，就留在王府，我可以照顾你。”

菀雨梨反应过来，难不成这小子舍不得她了？

之前她倒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啊，看来不动声色、口是心非也是可以遗传的。

萧玉宸拉着她的裙角，不肯撒手，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已经丢脸了，那他就不妨全说出来。

“其实，我不想赶你走了。”萧玉宸低头闷声道，“你对我挺好的。”

“……”菀雨梨掰着手指数自己做过的事，“我经常抢你点心，故意让王爷罚你更多的功课，还盯着你不许偷懒。”

“你是为我好。”萧玉宸反倒急着替她解释，“点心吃多了我便肚子疼，功课越多才越能进步，且偷懒总是不好的，你在督促我，是好心好意。”

菀雨梨：……？

“所以，你不必走。”萧玉宸拉着她，指尖悄悄攥紧，“我容得下你，以后，我不欺负你了就是。”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再努力一点，对我好一点的话……”萧玉宸憋红脸，吞吞吐吐，傲娇又勉为其难地小声道，“你想做我的后娘，也不是不可以。”

菀雨梨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要不就是萧玉宸吃错药了。

她伸手，在萧玉宸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嘀咕道：“没发烧啊。”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萧玉宸见她这狐疑的神色，气得漆黑的眼眸越发亮晶晶的，里面映着她毫不在意的脸。

她根本不知道，他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下了多久的决心，才走出这一步。

难怪父亲总说，这个女人没有心。

菀雨梨望着萧玉宸的小脸，他真挚的眸子里蕴着微怒，指尖还紧紧攥着她的裙角。

这小孩有些时候，还挺容易戳中她心软的瞬间。

可是……

就算他以后变得很乖，不再欺负她，甚至愿意接纳她，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一直所求的，就是离开王府这四方天地，获得自由而已。

菀雨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从包袱里拿出一把金如意锁出来。

有次她讨了萧玉宸的欢心，得了一大堆金银珠宝，这把如意锁就是其中之一。

小小一个，戴在萧玉宸的脖子上正合适，衬得他小脸圆圆俊俊，很好看。

菀雨梨给他戴上之后，忍不住摸了一把他的小脸，“这个，就当给你留个念想吧。”

萧玉宸怔怔地望着她，他松开的裙角，小手抚上脖子间挂着的如意锁，低声喃喃道：“母亲给我留的遗物，也是一把如意锁。”

遗……物？

菀雨梨翻墙的动作一顿，回头说他，“你别咒我啊，我身体康健，会好好活到一百岁的！”

“……”萧玉宸小小的脸上，出现一团复杂的神色，眼睁睁望着菀雨梨手脚麻利地翻过院墙，裙摆一甩，消失在墙那边的夜色里。

他仰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站了好久。

直到荷香和珍珠过来找他，他才学着萧清河那样，幽幽叹了一口气，“她果然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