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午时分,饥肠辘辘的吴佩孚走进了北平城,他沿途打听崇文门外巾帽胡同怎么走,来到胡同口就远远的看到了《隆庆栈》的幌子,他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快步走了过去。
“您好!请问孙掌柜在不在?”吴佩孚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大声问道。
“你是……”伙计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吴佩孚,此时的吴佩孚确实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这么多天在寒风中赶路,路上还接连遇劫,要不是假装同意入伙一帮土匪、晚上趁机偷偷逃走,身上的棉袍都差点儿被他们扒走。
“我叫吴佩孚,山东蓬莱人,孙掌柜是我世叔。”吴佩孚连忙答道,孙掌柜跟他爹是把兄弟。
“原来是秀才老爷,您稍候!”伙计说完就赶忙到后面去找掌柜孙隆庆了,看来他没少跟家人、伙计炫耀这个世侄。
正在跟住客攀谈的孙隆庆,听说吴佩孚突然来了,赶忙跟住客赔了声罪,急匆匆来到前面。
两人见面自是亲热的不行,孙隆庆招呼伙计给吴佩孚端茶、上糕点,吴佩孚既是饿极了、也是在叔叔面前不伪装了,狼吞虎咽的就吃喝了起来。
这马上引起孙隆庆的疑心了,奉上茶和糕点、都是待客的礼数,客人一般不会真的拿起来吃,吴佩孚怎么说也是今科秀才,怎么会不懂这种礼数呢?
孙隆庆没有把怀疑放在脸上,他让伙计先出去了,直到吴佩孚停下来吃喝,这才问吴佩孚怎么突然到京城来了。
吴佩孚要是社会经验足,肯定会先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借口路上遭劫了,就可以蒙混过去的。
可吴佩孚毕竟年轻、直率、也不会撒谎,他直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被革去功名、怎么逃出蓬莱,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并透露出了、来投奔孙隆庆的意思。
吴佩孚的话把孙隆庆气的够呛,自从得知他高中秀才,孙隆庆把这当做自家喜事、广为传播,教育子女都一口一个“都学学你们子玉兄”!
吴佩孚上“大学”,一年的束脩也就两块大洋,这对孙隆庆来说是笔小钱,只当是给子孙们结个善缘,万一将来吴佩孚发达了,假如他还能念及旧情、说不定能提携、帮助一下自己的后辈。
现在可好,吴佩孚闲的没事儿干,居然跑去招惹县太爷,吃官司倒在其次,秀才功名还被革除了,孙隆庆的心情可想而知。
吴佩孚见自己说完后,孙隆庆不仅没吭声、脸还拉得老长,屋里的气氛也变得比室外还让人感到阴冷,吴佩孚心中不免升起“世态炎凉”的念头来了。
良久,吴佩孚见孙隆庆一直不吭声,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二叔!我初来乍到、人地两生,目下困顿、无可奈何,只好在二叔这儿叨扰了!
您随便给我个睡觉的地方就成,我明儿就出去找差事儿,只要有了落脚地儿、我马上搬走!”
孙掌柜是老江湖了,当然听出吴佩孚是什么意思了,心里的气儿更大了,我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么?你既然这么说,也别怪我不给你爹面子:
“俺这个人向来做事喜欢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日后落埋怨,咱们亲叔侄、明算账,我这儿你可以长期住,没客人睡客房、有客人就跟伙计们挤挤,还有一日三餐都可以跟伙上一起吃,我可以让你先赊着、最好你能自理。
今晚我给你摆酒接风,晚上你就住在店里,这是我这个叔叔的心意。”孙隆庆是真气坏了,说完就直接回后院去了。
吴佩孚呆呆的看着孙隆庆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孙隆庆发这么大火,而且听他那意思,明天开始,自己就得自食其力了。
吴佩孚没再像天津刚丢钱那时那么慌乱,他不多时就已经想到了一个谋生的活计,现在已经是腊月了,大年将至,谁家不都得贴几张“天地君亲师”的神位、“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的红裱纸,帮人写写春联、应该能赚够店钱和伙食费吧。